跟蹤遇險(3 / 3)

對方隻是步步緊逼,也不出聲。

耳邊和臉側不斷有勁風緊隨而至。好幾次,都堪堪從皮膚上掃過,她險些中招。

就這麼周旋了十幾個回合。時歡的眼睛終於適應了這種黑暗,隱約能辨認出對方的身形動作。

果然是那個小平頭。此刻他手上握著一根足有拳頭粗的棍子,也不知哪兒找來的。他將棍子掄得虎虎生風,又快又狠。

可她卻已經再無路可退。

原來這巷子,竟是一條死胡同。

這麼糾纏下去不是辦法。先不說小平頭是否還有同夥在附近,就是男女間的體力差異,她也耗不起。更何況眼下她本就處於劣勢。

時歡漸漸冷靜下來,餘光掃了掃身後的那堵牆,忽然有了計劃。她故意身子往下一矮,又踉蹌兩步,像是絆到了什麼東西,而小平頭見她露出破綻,遲疑了一秒,已經揮出的棍子半路收回後改了方向,想要一擊製勝。

就是這個短暫的空當,時歡猛地發力,躬身往前一躥,竟從他舉起的雙臂間鑽了進去。

小平頭驚詫於她的突然靠近,動作一頓,亂了章法,隻下意識地往後躲。

時歡就勢跟進一步,抬起胳膊,雙手扣住他的肩膀將他拉近自己,與此同時屈膝一頂,直奔對方某處要害。

這一擊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順利。小平頭的體重原比他幹瘦的外形要沉實,再加上他往後掙的力氣,時歡雖然命中目標效果卻打了許多折扣。

但到底位置找準了。小平頭吃痛,“啊”地叫了一聲,本能地扔了手中的棍子,想收回手捂住傷處。

時歡見一招沒能把人撂倒,趁著他沒緩過來,迅速躬身後退,雙手沿著他胳膊下滑至手腕處扣緊。她一條腿撐著地,另一條腿向後蹬住牆壁,整個上身和地麵平行,下一秒腰間驟然發力,在縱軸上來個上下翻轉。

所有動作幾乎都是在眨眼間完成的,一氣嗬成。

這一招是她的獨門必殺技。當年在警校時,她仗著身體柔韌性好摸索出來的。就連教官都在這招上吃過她的虧。後來因為殺傷力太強,場地又有限製,對練時就不再使用。

可今晚麵對貨真價實的歹徒,她便咬緊牙發了狠,要把小平頭兩條胳膊反扭一下。

隻不過讓時歡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是,身後那堵牆並不結實。她腳下用力又太猛,牆磚驟然鬆動,晃了兩晃便“嘩啦”一聲倒塌下來。

而她失去著力點,身體難以保持平衡,瞬間下落。甚至還來不及驚慌地應變,她已經伴隨著沉重的悶響砸落在地,緊接著牆磚“稀裏嘩啦”地響成一片,紛紛砸落在她身上。

最先著地的肋骨處感覺不到疼痛,隻剩下麻木。金星在眼前亂飛,時歡腦中全是空白。

而小平頭因為慣性往後趔趄了兩步。也不等自己站穩腳跟,立刻大步上前,一腳踩在了時歡背上。

他正憋了一肚子邪火無處發泄,這一腳不光力道十足,落下後還猶不解恨地碾了碾。

時歡連一聲疼都沒能喊得出來,隻覺得胸腔被人壓扁,後背上的皮肉像是掉落了一般。她臉頰埋在地麵上,口鼻間全是泥土的腥氣。

小平頭半天沒鬆勁,直到確定地上的人再無力反抗,才罵罵咧咧地抬起腳。

他蹲下身,一把揪住時歡的頭發往後一拽,從口袋裏掏出那隻手電筒摁亮了照在她臉上。

光線射進眼睛,一陣刺痛。時歡閉了閉眼。

她的額頭和下巴都蹭破了皮,滲出的血液沾到地上的土,那種感覺說不出的難受。

他借著光端詳了時歡片刻。就在她以為他會問自己一些什麼的時候,他卻鬆開手,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卷膠帶。

時歡見狀大驚:“你幹什麼?!”說完忍痛掙紮著想要起來。

“老實點兒!”小平頭毫不留情地一腳踢在她腰側。

“啊!”時歡痛呼,耳邊是他扯開膠帶的“嘶拉”聲,下一秒嘴上一緊,被封了個嚴實,緊接著是她的兩隻手,反剪在身後被他纏住手腕,再接著是雙腳。

將她捆結實了,小平頭又掏出手機聯係自己的同伴,然後像是拖麻袋一樣,粗魯地拖著她往巷口前行。

時歡剛才掉落的包還躺在地上。小平頭路過時彎腰將它撿起,謹慎地檢查一遍是否有東西掉落,便押著她隱蔽在陰暗處不再動彈。

在更加黑暗的環境中待久了,時歡隻覺得來時那條路似乎也挺明亮的。

路上依舊不見半個人影。

時歡側臥,在微微喘息著,心中情緒複雜難言。悔恨、驚恐,似乎又帶了絲黯然。她強撐著抬眼看向夜空,正見雲破月初,明亮皎潔。

隻是這樣好的月亮,恐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了吧。

鼻子忽然一陣發酸,眼窩也跟著濕潤。她才二十四歲,還沒嚐過戀愛的甜蜜,也沒享受人生。她不想就這麼離開。

大概傷勢過重,時歡漸漸感覺到意識變得恍惚。

就在這個時候,黑暗的路上隱約有兩束光亮出現。引擎聲由遠及近,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從巷口駛過,停在了不遠處。

小平頭依舊隱蔽在那裏未動。直到那輛車裏的人發出信號,他才低低地應了一聲:“我在這兒。”說完一腳蹬在時歡背上,將她踢得翻滾出去。

車上下來的兩人此刻正好尋到巷口邊上,昏暗的光線中見腳邊翻滾出一個人,都下意識往旁退了兩步。抬頭看見小平頭從黑暗中走出,其中一人又驚奇又猥瑣地說了句:“年齡差太多了吧!你這是準備擴展業務,還是自己留著?”

小平頭似乎不太待見他,直接轉頭看向另一個人:“這女的會功夫,一直跟著我。十有八九是條子。”

“還有其他人嗎?”那人問道。

“應該就她自己。”

那人默然半秒:“先把人弄上車,回去給虎爺定奪。”說著一邊衝一起來的人使了個眼色,一邊彎腰抬人。

可時歡在迷迷糊糊間聽見“虎爺”兩個字,忽然心裏一震,猛地清醒過來。上次開會時,所長特意提過這個代號。“虎爺”是他們目前知道的,人販組織中級別很高的人物,以心狠手辣和陰險變態著稱。

落在這人手裏,她還真不如現在就痛快了結。

於是在那兩個人觸碰到她的時候,她忍著痛劇烈掙紮起來。站在她腳邊那個人沒料到她還能反抗,一時不注意脫了手,還被她亂踹的腿踢了一腳。

對方惱羞成怒,上去對著她就是一頓拳腳相加。

時歡頓時疼得幾近暈倒,叫聲噎在喉嚨卻無法出口,又被憋了回來,轉為沉默的悶哼。

那人大概不想弄出人命,見差不多便住了手,然後像是抬貨物般,和同伴一起將她扔進了車後座。

小平頭隨即上車坐到她身旁,另外兩個人則坐進了前排。

引擎始終沒熄火,時歡頭臉緊貼著車門。她感受著“嗡嗡”的震顫,竟還能迷迷糊糊地自嘲:原來自己這麼扛揍啊,被打成這樣還能活著。

車子啟動,一邊緩緩後退,一邊向左掉頭,準備順著來時的原路返回。

因為道路寬度有限,開車的人操作時頗有些小心費力。

就在車身斜斜地橫在路中間時,一塊磚頭狀的黑色不明物體橫空飛出,朝著駕駛位置的擋風玻璃砸了過來。

司機驚了一下,沒想起偏頭躲閃,卻將方向盤猛地左打。

黑色物體偏移目標,落在了擋風玻璃正中。隻聽見一聲脆響,玻璃碎成了蜘蛛網,有一部分連同那塊不明物體一起掉落進車內。

車裏的人除了疼得幾乎奄奄一息的時歡以外,都迅速彎腰抱頭將自己護住。

車子驟然停住,熄了火。

坐在時歡身旁的小平頭受衝擊最小,急急地喊了聲:“開車!別停!”

駕駛位置那人也突然反應過來,顧不得臉上的傷,趕緊手忙腳亂地重新發動車子。

可就在車子再次緩緩駛出的一刹那,一道人影又突然從天而降,迎麵躥上了發動機前蓋。

“啊!”司機驚得大叫出聲,方寸大亂。他一邊胡亂地打著方向盤,一邊油門、刹車換著踩。

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尖銳刺耳的響聲。車身原地打了個旋兒,突然加速衝了出去。

前蓋上的人也跟著劇烈一晃,緊接著重心不穩側身翻落掉下。而這輛車子也失去平衡,左搖右晃地駛出一小段距離後,猛地撞到了旁邊一戶人家的牆上。

這裏大部分的房子下麵都是青磚結構,堅硬無比。

和著“砰”的一聲巨響,車頭當即凹陷。

時歡像是翻滾的元宵,左衝右撞後,重重地撞上前方座椅。

小平頭在劇烈撞擊中掛了彩。前排那兩個人因為係了安全帶,加上車子剛啟動速度不算太快,並沒受到什麼傷。

三人果然都是身經百戰的老犯罪分子。經此巨變,竟也很快鎮定下來。隨後各自彎腰從座位底下抽出了木棍、鋼管,推門下車。

時歡估計應該是來了自己人,頓時熱淚盈眶,驚喜交加。可似乎己方也隻來了一個人,恐怕勢單力薄也會吃虧,一時間又無比擔心。

她眼見著這夥人販子下了車,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神力,竟摸索著觸碰到把手,打開了自己這側的車門,後背著地滾落車外。

汽車的尾燈還亮著,將漆黑的路上照出一些光亮。

而光亮的盡頭,一道人影從地上站起,緩緩步向了這邊。

時歡側趴在地上,努力地抬頭想要看清這位天神般的救星究竟是誰。她隻覺得那人的身形步伐很熟悉,然後隨著那人麵容漸漸顯現,她整顆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驚詫得連呼吸都忘記了。

竟然是……喬永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