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月可不知道自己有一天還能當次紅顏禍水,如今心頭懸著的巨石安然落了地,隻覺得渾身輕鬆,倒有了閑心去思索該如何才能幫到梁國公府。
若事情像上一世那般重演的話,梁國公叛國一案,便是發生在今年的冬天了。
她坐在躺椅上,抬頭透過密密交錯的樹葉,心思隨著視線飄往天際。
若是沒記錯,那時的自己已經嫁給了張舉人,隨他去了南邊,關於京中的許多消息,都是從之後的流民口中得知的。
她隻知道經此一案後,梁國公府隻活下來梁懷意一人,在冰天雪地裏被押往自西南礦場,生死不知。
可是像梁懷意這樣一個張揚肆意的少年郎,遭逢一場大變,從天堂跌落地獄,該如何咽下這苦果,如何在這冰冷的世間苟延殘喘呢?
莫名其妙地,沈昭月又想起來夢裏高夫人對著自己張張合合的唇瓣。
“昭月,救救懷意!”
那在夢裏也是句無言的請求,可沈昭月忽地感覺它響在耳邊,驚得她微微一顫,
“小姐,”春畫蹲坐在沈昭月的身邊,歪著頭輕聲喚道,“我總覺著小姐這些日子像是變了許多,好像心裏藏著許多事似的。”
沈昭月從沉思中回神,伸出手正好接住一枚被風吹下來的花瓣。
“春畫,你覺得梁國公是個什麼樣的人?”
“梁國公?那自然是咱們天元最厲害的大英雄了呀,”春畫手捧著臉頰,滿眼都是崇敬,“雖然梁世子荒唐了些,可國公爺,梁貴妃還有高夫人,都是頂頂好的人,不說旁的,國公爺保家衛國,梁貴婦和高夫人數次散盡千金振濟災民,就連國公夫人在世時,也是天元朝有名的女將,殺了多少外境敵軍,咱們百姓有誰不對梁國公府的人感恩的?”可就是這樣的梁國公府,因著一紙防布圖便傾然倒塌。
這累世的盛名,是否也正成了他們的催命符之一。
越往深處想,沈昭月便越生起了一身的冷汗。
前世的自己囿於深宅,迷迷茫茫磕磕絆絆地被這頃湧的命運之浪裹挾著前行,從未回過頭去看上一眼,如今重回到大廈未塌之時,隻覺得自己竟渺小如斯。
為何偏偏是讓自己重來?
若是讓梁國公,梁貴妃,再不濟讓梁懷意可以重活一世,也好過自己這般束手無策,
“小姐?”
“春畫,”沈昭月直起身,輕輕抓住婢女放在一旁的手,“隨我去找大夫人,我要出府。”
……
雖說和那江瑾承打架乃事常事,但對家裏老爺子的軍棍,梁懷意還是有幾分畏懼的。
“既然知道怕,何必成日裏同那江家的小子過不去,他爹本就同父親不太對付,明裏暗裏彈劾過父親多少次,你不分憂也就罷了,盡知道找事。”
這種訓導的話梁懷意從小到大聽的不要太多,倒是高家三郎隻比他小上一歲,書院的事也知曉個大概,聽到母親的話忍不住替他說話:“我倒是覺得是那江家的惹事在先,慣知道冷嘲熱諷,還是小舅這樣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