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的新穀市在大年三十這晚,路上燈火通明,無論哪裏都是被各式各樣的燈籠照的紅彤彤的,這讓人真正意識到過年了,時不時還能聽到各戶人家放的鞭炮,抬頭看還能看見大戶人家出資放的絢麗奪目的煙花。
小區裏有一戶人家看不見一絲光亮,就像俄羅斯方塊缺一塊導致無法消除方塊而得分,恩謙坐在幸雅房間靠近窗戶的平台上,一手拿著手機翻看之前一家三口拍的照片。
恩謙雙腿成倒v形,兩手抱著腿,眼睛通過窗戶看向外麵普天同慶的盛景想起了前段時間抱著幸雅往墓地的場景。
“鄉愁是是一方矮矮的墳墓,
我在外頭,
母親在裏頭。”
墓地是以笙托關係安排的,那天以笙抽空從老家回來為的就是看心念之人回家。
“時辰已到。”一旁的風水師大喊。
此時的恩謙應該將裝有幸雅的骨灰盒放入墓碑前麵的一個空位裏。
在眾目睽睽之下,恩謙的腿就像被凍住了一樣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眼睛瞪的溜圓,雙手死死抱住骨灰盒。
風水師又大喊了幾聲催促道。
旁邊來參加葬禮的人欲言又止都偷偷地看著恩謙。
以笙快步走到恩謙麵前,輕拍了幾下恩謙的肩膀,蹲下來跟恩謙對視了幾秒,兩手試探性地朝恩謙懷裏拿那用金絲楠木做的盒子。
恩謙此時再也忍不住了,跪倒在地上死摟著骨灰盒大哭了起來。
那天的藍天並非是純淨的海藍色而是憂鬱的藍,白雲中間還摻雜著一些烏雲,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微風吹著路上的柳樹吹得好似風中女子的秀發頗有一番淩亂之美。
以笙單膝蹲下托著已經快要哭得昏厥的恩謙,旁邊身著一襲黑衣的阿姨手裏拿著深黑色的長把傘走向恩謙旁邊,慢慢蹲下安慰用纖纖玉手安慰著恩謙。
以笙把幸雅從恩謙的懷裏抱到自己的懷裏,隨後緩緩起身低頭看向倒在黑衣阿姨懷中啜泣的恩謙。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雨由剛剛淅淅瀝瀝的聲音頓時變為嘩啦嘩啦的聲音。
恩謙低著頭看著幸雅,腳步踉蹌中帶著堅定地走向墓碑前,將盒子放入了那一方空位裏,金絲楠木的盒子上沾滿了雨水,以笙的衣服已濕透,頭發被雨打濕的已經變了形就像下大雨路邊無家可歸的毛發淩亂的小狗一樣。
以笙站在雨中,靜靜地注視著風水師和工作人員接下來做的一切工作,眼淚混合著雨水一起留在了那蒼白的臉上。
將幸雅安頓好,以笙背著恩謙和打著傘的黑衣阿姨一起向離開的方向走去。
恩謙趴在以笙的背上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小時候趴在幸雅的背上裝睡的那段時光。
幸雅再也不用受苦了,再也不用理會那些流言蜚語了,再也不能感受到恩謙趴在她背上小心翼翼地呼吸了。
恩謙再也不用裝睡了,再也不能趴在幸雅的背上聞幸雅的發香了,再也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
以笙和恩謙回到家後已是黃昏之時,恩謙在回家的路上在車裏睡了一覺,但悲傷的情緒仍然徘徊在心頭,以笙要趕忙回去辦理交接手續和處理一下手頭的工作於是沒多停留,隻是走到衛生間拿了一個幹毛巾擦了擦濕了的頭發。
“要不跟我走吧?我們一家人一起過年?”以笙害怕恩謙一個人在家想不開試探地問道。
恩謙穿著潮濕的衣服躺在沙發上兩眼緊閉,默不作聲。
“回去看看你的姥姥,姥爺。”以笙補充了一個合理且難以拒絕的理由。
恩謙仍然緊閉雙眼。
以笙不再好追述,於是從錢包裏拿了2000塊錢放到了茶幾上,說了句“有事給我打電話,我忙完就過來找你,這些錢不用省,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不夠了找我再要,一個人在家要乖。”便匆匆地離開了。
隨著家門砰的一聲,家中隻留下了恩謙一人。
這幾天恩謙茶不思飯不想地把家中各個房間都呆了一段時間,坐在那裏回憶起以前其樂融融的場麵。
恩謙早已不哭了,淚流幹了,眼睛也已經哭得腫了起來,但心中的悲傷絲毫未減,甚至還會繼續增加。
就這樣渾渾噩噩,魂不守舍,行屍走肉的活到了大年三十。
恩謙坐在平台上想到了幸雅以前最常說的一句話“一些微不足道的日子可以將就著過,但是有意義的日子萬萬不可,在那一天該開心開心,該團圓團圓,總之不能得過且過。”
恩謙在心裏默默“嗯”了一句,隨後洗了一個澡換了一身衣服從4000塊錢中抽了300塊揣到了兜裏,拿著鑰匙走出了家門,這也是這段時間內第一次走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