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韻留著利落幹練的短發,五官相當精致,眼型是非常典型的丹鳳眼,眼型上挑,強勢中又帶了幾分嫵媚。
“林教授。”宋薄言朝她點點頭,打過招呼順口問了一下暖氣的事情。
“啊對,是斷了,淩晨斷的吧,難得我昨天沒開地暖開了暖氣,真是的。”林韻今天一身玫紅色羽絨服,襯得皮膚雪白,兩人站在一起幾乎看不出大宋薄言七八歲,“不過你怎麼今年過年也沒回去?”
宋薄言不想多做解釋:“雪太大,走不了。”
“哦。”林韻往窗外看了一眼:“也是,這麼大的雪,航班是得停了。”
說完,她又朝宋薄言笑笑,主動解釋說:“我是跟家裏關係不太好,不想回去。”
確實,當時宋薄言剛入職,胡知就不知道從哪兒打聽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小道消息回來跟他分享。
比如他們科室現在的二把手是個女的,超級女強人,三十五歲還沒談過戀愛,為此和家裏都鬧翻了。
當時宋薄言聽完,看著胡知興致勃勃的臉,隻麵無表情地問了一句:“那又怎樣?”
後來胡知好像也意識到這確實不是什麼事,就很少再跟他提起林韻的事情了。
“回去就是催婚,親戚,小孩滿地跑,還不如待在這裏看看文獻,跑跑數據。”
在除夕的清晨這個時間偶遇,大概確實讓人會多上幾分表達欲。
林韻雙手揣在口袋裏,又看了身旁隻穿一件黑色厚呢風衣,高挑又挺拔的年輕人:“今天最低溫度零下二十三度,你穿這麼單薄,我先提醒你一下,今天外麵肯定開不了車,你要不要回去換身衣服再出來。”
女人話音未落,電梯門‘叮’的一聲緩緩敞開。
宋薄言跟在她身後進了電梯,禮貌而疏離:“沒事,謝謝林教授。”
池清霽醒來的時候,外麵已經天光大亮。
她下意識地去枕頭下摸出手機看了一眼,已經上午十點多了。
一居室裏隻有她一個人,身旁有人躺過的痕跡,但摸上去的時候已經沒有體溫了。
床上鋪了三層絨被和兩件羽絨服,其中一件是她自己的,另一件是宋薄言的。
零下二十幾度的天,空調開不了,又斷了暖氣,整個房間都是徹骨的寒冷,隻有床上這一方小天地還存留著一絲溫暖。
池清霽頭暈得厲害,勉強伸出手去摸到助聽器塞進耳朵裏,就聽見臥室外傳來隱隱約約的開門聲。
過了一會兒,房間門被從外打開,宋薄言身上隻穿著件厚呢大衣,拎著一個印著藥房標誌的塑料袋進來,見她睜了眼,就先把塑料袋放在了桌上:“能坐起來嗎,我買了藥。”
池清霽大概知道自己是病了,但卻搞不清楚為什麼房間裏這麼冷,暈暈乎乎地從床上撐著坐起來,先把自己的衣服往身上套了兩件,才虛弱地問:“怎麼這麼冷?”
宋薄言頓了頓,想到昨晚她意識模糊,又解釋一次:“暖氣斷了。”
真是什麼倒黴事都給碰上了。
池清霽覺得自己最近大概是有點水逆,要麼過完年找個廟去拜拜吧。
她哦了一聲,又看了一眼宋薄言身邊那個碩大無比的塑料袋:“這些是什麼?”
“藥。”宋薄言說著轉身往外走:“我去燒水。”
他動作有點慢,尤其關門轉身的時候。
池清霽不明所以,目送他出去後把袋子從床頭櫃拖過來看了一眼,裏麵是一些常規的退燒藥和消炎藥,還有一些速食,一支電子溫度計和一個冰袋。
她伸手進去碰了一下冰袋,已經完全凍硬了。
天冷,燒水用的時間也格外久,宋薄言推門進來的時候,池清霽又躺下了,被子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個臉在外麵。
“還冷嗎?”宋薄言走到床邊,“先吃藥。”
池清霽又軟趴趴地爬起來,接過宋薄言遞來的水杯,才發現他手背上一片青紫色。
她餘光瞥了一眼此刻就蓋在自己腿上的羽絨服,把藥順下去之後隨口一問:“你出去怎麼沒穿羽絨服?”
宋薄言嗯了一聲:“這件暖和。”
把藥給她送進去之後,宋薄言給她塞了一根體溫計,自己去外麵煮了一份速食的粥,看著池清霽喝完。
很快,池清霽在藥效的作用下又開始犯困,宋薄言就坐在床頭,身上還是那件黑色的厚呢風衣,抬手幫她掖了掖被角:“睡吧。”
……
“別亂摸行嗎?”
石榴樹下,夏風拂麵,一對年輕的戀人吻得格外動情。
她坐在草地上,宋薄言的手克製地扶著她耳畔的樹幹,跪在她麵前,頭低著,動作上仿佛虔誠的朝拜者。
在這種事情上,池清霽可能算得上是更開放的那一個,這頭宋薄言還在吻著,她的手卻已經開始亂動。
宋薄言垂眸睨她一眼,把女孩子的手一把攥進掌心,語氣帶著點警告氣味:“知道自己在哪嗎?”
“怕什麼,我都說隔壁的陳叔叔一家人出去旅遊了,我爸媽也不在家。”
池清霽一雙眼睛亮瑩瑩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把手從他手心扯出來,眼睛眨巴眨巴,睫毛像是震動的蟬翅:“而且我們頭頂有樹,對麵從二樓都看不到我們。”
年輕的男女,血氣方剛。
宋薄言對上少女雙眸時如同在直麵太陽,被曬得心尖滾燙。
“池清霽,勸你別玩火自焚。”
他聲音已經啞了,喉頭吞咽同時硬結上下一滾,修長脖頸覆著一層薄汗,就好像剛剛起霧將要融化的雪糕。
池清霽看得更加眼饞,伸手把人往下一拽,甚至在宋薄言瞪過來的瞬間,手卻是愈發放肆,迎難而上。
“池清霽——”
“就一小下!”
她已經取得了初步的階段性勝利,嘴上還不忘繼續蠱惑他:“你看,這樣誰看得見啊?”
後來兩個人還是回了房間,直到窗外的蟬都入睡,才下樓隨便弄了點東西吃,池清霽還惡人先告狀地說了一句:“宋雪人你真是個紅顏禍水。”給宋薄言無語得十分鍾沒理她。
好容易兩人躺上床,池清霽腦袋一沾枕頭,就困得睜不開眼,手卻還在他胸口。
宋薄言再一次抓住她的手,看著那蔥白似的指尖,真恨不得咬她一口:“再不睡就別睡了。”
然後他們就真的沒再睡。
那時候的他們好像永遠也不會累,永遠不知疲倦。
池清霽睜眼的那一刻,呼吸都還是急促的。
外麵天已經黑了,被子裏全都是男人的體溫,隔絕了寒意。
窗簾的縫隙透進外麵的雪光,薄薄淺淺的一層,讓她能隱約看見男人疲倦的睡臉。
他看起來很累,眼底凝著淡淡的青色。
雙眼緊閉,薄唇微抿,清雋的五官中還依稀殘留著當年那股少年感。
相似的地點,相似的時間,在這一瞬間,回憶與現實被模糊了邊界,池清霽嗅到熟悉的氣味,恍惚中又回到了那個父母不在的,十八歲的仲夏夜。
她額角發燙,本能地想要轉身側躺,抬眸的瞬間卻正好對上宋薄言的目光。
男人掌心熨在她的後腰,眼神隱隱發燙,灼熱溫度連接起夢境的另一端的夏天。
兩人在被子裏緊貼的皮膚下,血液無聲的沸騰起來。
池清霽輕輕眨了眨眼,宋薄言便已經探過頭,輕柔而克製的吻來。
窗外依舊是鵝毛大雪,從天空中降落到無風的大地,在引力的牽引下,徐徐緩緩,無聲飄落。
臥室裏,一開始兩人還吻得安靜,觸碰,分離,蜻蜓點水似的,後來不知道是誰往前稍微探了一步,就如同打碎了那種一觸即離的平衡,頓時火光四起,難舍難分。
兩人緊緊相擁,氣氛在狹小的單人臥室中擴散開,仿佛給空氣中注入了一種氤氳的水汽。
空氣中的濕度與溫度都在極速攀升,池清霽即便將呼吸拉長,放深,依舊感覺周圍的氧氣無比匱乏,大腦缺氧,一陣陣眩暈。
兩人就像是兩片一望無垠的幹涸沙漠,砂礫地摩擦間都在不斷地想要奪取對方的最後一滴甘泉。
“好了,可以了。”
過了一會,池清霽仿佛被人抽了筋,身體軟下,往後一倒摔回床上,額角結滿了碩果般的細汗。
她聲音還啞著,雙頰也泛著紅,但看宋薄言的眼神卻是漠然:“好累,我去洗澡。”
池清霽說不要就是真不要,抬手把宋薄言往旁邊一推,披上衣服就出了臥室,進了浴室。
不知道是不是藥起了作用,她感覺自己身上的燒應該是已經退了,現在頭已經不疼,畏寒的情況也好了不少。
池清霽這個澡洗得很仔細,一個熱水澡洗完,更是感覺煥然新生似的爽快。
“你先穿我的衣服可以嗎?”
浴室外,宋薄言的聲音聽起來還有幾分顆粒感,但聽起來是已經恢複正常。
裏麵的池清霽應了聲好,過了一會,浴室門從裏打開一條小口,隻露出一隻手:“給我吧。”
宋薄言的衣服上身,對池清霽來說都是OVER SIZE。
但她五官本就不屬於柔媚那一卦,甚至都不算是特別標準的大美女,隻是讓人看著覺得很有靈氣,寬鬆款的衣服一上身,麵無表情地站在鏡子前紮丸子頭的樣子都好像時尚大片中的抓拍。
別說,這衣服套她這竹竿身上,還真不難看。
她這些年過得拮據又狼狽,再加上幹這工作,天天熬夜黑白顛倒,池清霽是感覺自己這把身子骨每況愈下,已經做好了在某個陽光燦爛的日子猝死家中的打算。
反觀宋薄言,平時衣服一穿,看著又高又瘦,剛把衣服脫了上手一摸,才發現人家該有的肌肉一塊沒少,不知道泡了多久的健身房,早在高度自律的生活中,擁有了一具視覺性與功能性雙齊備的健康肉體。
健康男性此時正在廚房煮速食粥,聽見池清霽的腳步聲,回過頭來:“你坐下喝口水,馬上煮好。”
池清霽點頭,順從地坐在餐桌旁邊喝了口水準備飯來張口。
速食粥雖然口味有做區分,但口感都差不多。不過在這種沒有暖氣的冬夜也沒有餘地去談喜歡還是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