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薄言感覺好像就是三兩句話的功夫,池清霽已經和甄蔓菁聊得熱火朝天,往回走的時候已經開始手挽起手。
“你還愣著幹什麼呀,進來啊,外麵不熱嗎?”
她每一個動作表情都看不出一點不情願,甚至回頭催促他快點跟上時,帶著一點埋怨的親昵感,都讓宋薄言感覺此刻自己腳下的地麵已經不再是地麵,而是綿軟虛浮的雲。
如果沒有當年那件事,他們是不是本來就應該像是現在這樣。
“來了。”
宋薄言回過神來,主動走過去接過她手上的飯盒袋,才發現格外有分量:“這麼重,怎麼不喊我回去拿。”
“那你說有五個人,我肯定要多做點啊。”池清霽笑了笑,接著說:“你不是怕熱嗎,我怕你走一半就融化在路上了。”
“哇——早知道我也去幫忙買飯了,你們倆這也太閃了吧!”甄蔓菁發出一聲單身狗式嚎叫:“待會吃飯的時候你們可得從實招來啊,好歹宋薄言也是我們所的所草!我們也不能讓他嫁得太沒排麵了!”
宋薄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身體和心靈在池清霽朝他露出柔和的笑容的一瞬,便對這種虛假的關係生出一種極為強烈的依賴感。
在喉嚨幹到極點的時候,隻要想到甘涼的液體劃過幹渴的喉管,那一瞬間的甜蜜,哪怕明知那是鴆毒,卻依舊足以讓人失去理智。
更何況他已經嚐到了。
“嘿嘿嘿還好吧,他就是個木頭,有什麼閃的呀。”池清霽憨憨的笑聲讓宋薄言回過神來,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她朝自己使了個眼色:“那你也去食堂買點水或者飲料過來唄,正好我沒帶,我們在這先聊天等你們回來。”
宋薄言回過神來,低低地應了聲好,把手上的袋子先放回科室,就去追剛才的胡知他們了。
午飯時間,外麵陽光正盛,宋薄言走出去時眼睛仿佛沒適應那種強光線,看周圍的樹都產生了一些虛焦的重影,像極了環繞擁簇著慶城一中外麵的那一圈綠化帶。
他手心出了好多汗,多到想把手機從褲子口袋抽出來都先滑了一下。
多可笑啊。
他還沒得到,就已經開始害怕失去了。
“我真的好好奇,像你這種美女,跟那樣的帥哥談戀愛,是什麼樣的感覺啊?”
整棟樓的人基本都走得差不多了,甄蔓菁和池清霽回到科室,先簡單把桌上的東西整了一下,終於不再掩飾自己的好奇心。
“真的跟那個小藍書上說的一樣,生氣的時候看到對方的臉就不生氣了?”
“……怎麼可能,一開始可能還好,後來看習慣了就該生氣也生氣了。”
池清霽本來是自己想來打聽情報的,沒想到倒是先被甄蔓菁八卦了一把。
但護膚品可能是打開話題的好幫手,要想拉近距離,還是得靠自己的親身八卦。
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可能學生時代的戀愛總是讓人羨慕,甄蔓菁一邊聽一邊大呼小叫:“原來你們高中的時候就在一起了,我就說從來沒見過宋薄言那副樣子,就低眉順眼唯命是從的,寶你也太會管男朋友了。”
池清霽笑了笑沒說話,甄蔓菁又問:“那宋薄言以前是啥樣的啊,我感覺他特別不好親近,來我們這一年了快,感覺還是跟我們這幫人不熟,也就跟胡知稍微好點,他以前也這樣嗎?”
“嗯。”池清霽點頭,“以前也這樣,很不好親近。”
甄蔓菁立刻露出‘這樣哦’的表情:“也是哦,像他這種性格感覺是很多年才能養成的,我看他眼神總覺得有點凶,又不愛說話,我還想過他學生時代莫非其實很會打架什麼的。”
“哈哈哈哈怎麼會,他才不會打架呢。”
不過提起這件事,倒是讓池清霽忽然想起以前,宋薄言有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校內和同學打架。
他一個體育課都懶得去上的人,明明不會打架,那次卻偏偏要一挑二,結果三個人都被打得一臉傷,因為事情發生在下了課的男廁所,引起很多人圍觀性質惡劣,三人齊齊被叫進教務處。
那兩個男生一口咬定是宋薄言先找茬的,直接衝上來就動了手,他們倆有多麼無辜雲雲,反觀宋薄言,卻是依舊一言不發,一句也沒有為自己辯解。
雖然宋薄言是一中實驗班所有老師的心頭肉,但學校為了公平公正,還是三個人都給了通報批評的處罰。
那次池清霽頂著被老師抓回去罰抄三十遍的風險在教務處門口等了半小時,才等到宋薄言出來,本來想問問他為什麼突然要這樣,卻在看見他臉上的青紫時紅了眼睛。
但無論她怎麼追問,哪怕抽抽噎噎地掉了幾滴眼淚,宋薄言也始終沒有說過那天的前因後果,到底是不是他主動挑釁了對方之類,讓這件事直到今天在池清霽心中依然是個謎。
“來了來了,久等了哈!”
轉眼,幾個去買飯的男人拎著東西回來,三步並兩步地把兜著飯盒的塑料袋放在桌上:“看著挺多其實不多,盒子都挺空的,我們怕吃不完浪費,就每個菜都打了一人份,讓弟妹吃個新鮮!”
來之前宋薄言已經說過,他現在所在的項目組就他資曆最淺,其他至少都是入職兩年以上的前輩,喊她一聲弟妹那是再合理不過。
池清霽笑著應了聲好,便打電話叫宋薄言趕緊回來,準備開飯。
一群人邊吃邊聊,一開始還跟甄蔓菁一樣,聊天的話題主要在誇池清霽菜做得好吃,和問問倆人戀愛小細節之類,到了後來就開始天南海北什麼都說了。
池清霽一邊聽一邊吃,偶爾笑眯眯地附和兩句,一副人畜無害小鳥依人的模樣,直到話題不知怎麼到了結婚。
“說起來,我前幾天去找林教授,她手底下那個實習生說她不在。”胡知一頓飯嘴就沒停過,好不容易找到個空閑的時候,還得說話,倒是辛苦,“不會是被逼著回去相親了吧?”
池清霽聽見林教授三個字,本能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宋薄言,在得到他肯定的眼神後,適時地加入話題:“林教授,是住薄言家對麵的那個林韻教授嗎?”
“對對對,你倆住對門啊?”胡知還沒去過宋薄言家,也有點意外:“她都快四十了,好像戀愛都沒談過,家裏都快急瘋了,每次開會都要把手機關機,要不然指定能接到她媽媽的相親電話。”
“不過也確實是啊,都三十五六了,沒結婚還好說,戀愛都沒談過……”旁邊男同事也嘟囔:“不會是不喜歡男的吧。”
“你們別胡說八道了,什麼不談戀愛就是不喜歡男的啊,人就非要戀愛結婚?”甄蔓菁白了一眼在場這群無知男性,幫林韻解釋:“林教授是讀本科的時候談了一次戀愛,直接給談毀了,那個男的超變態,兩個人都分手了還糾纏了林教授好多年,把人都逼去國外了,有這種前男友,誰還能不對談戀愛PTSD啊?”
“多變態啊?”池清霽搭上甄蔓菁的話,“跟蹤嗎?”
“不光跟蹤,還偷拍呢,聽說是個玩攝影的,家裏好像也挺有錢,花大價錢買的鏡頭全都用來做這種事了,噦!”甄蔓菁誇張地嘔了一聲,“從大一分手就開始糾纏,糾纏到讀研的時候,我要有這種前男友,我也不想再戀愛了。”
“不愧是實習的時候就跟著林教授啊,知道的就是比我們多點兒。”
兩個男同事紛紛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並附和說:“那要是這種情況的話,確實是難再談了,可惜了林教授,各方麵條件都不錯的。”
甄蔓菁好像最受不了這種感歎,癟了癟嘴:“條件不錯那是她自己努力的成果,別弄得好像女人的優勢就是為了在戀愛的時候更有競爭力一樣行不行,真服了。”
甄蔓菁好像一直都是這種畫風,同辦公室的那倆男同事一副早就習慣的模樣,默默閉了嘴。
臨走前,池清霽以發防曬霜的淘寶鏈接為由,加上了甄蔓菁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