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瑜點點頭,流年便伏在他的雙腿上大哭起來,她的心中太過壓抑,從在落雲鎮中毒,到目睹玉塵宵發瘋,在到此時此刻不得不退出那場來之不易的愛情,她的心情一直沒有得到紓解,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可是她不能說,她不能在給玉塵宵帶來任何傷害,不能給白瑾瑜增添無謂的壓力,她必須忍下去,直至死亡來臨的那一刻。
她的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衫,他輕輕撫著她的背,這個善良的女子,他不知道他還能為她做些什麼。
待哭夠了,流年停止了抽噎,看著被自己淚水沾濕的衣衫,衣衫下是那雙不涼於行的雙腿,她隻看著心中便泛起隱隱的疼,他是這般完美的男子,傾國傾城的相貌,淡然自若的性格,無人能敵的醫術,卻偏偏不能正常行走。
她揚起哭腫的雙眸看向白瑾瑜,幽幽開口:“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一直坐輪椅嗎?”
白瑾瑜沒有想到她會突然說起這個,表情有片刻的僵硬,隨後揚起嘴角說道:“因為我是個瘸子啊。”
流年看到了他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憂傷,之前在聽雨軒的門外,她聽到了玉塵宵質問他的話語,她也隱約知道了,白瑾瑜並不是真的不涼於行,他之所以會一直坐在輪椅之上應該是無法麵對曾經那沉痛的記憶,他寧願用這樣的方式,封閉自己的內心。
流年垂下了眼眸,喃喃開口,似詢問似歎息:“你真的是個瘸子嗎?”
白瑾瑜身子一僵,心口仿佛悶著一口氣上不來,他深吸一口氣來緩解心中的疼痛,點點頭,不在言語。
流年低著頭,沒有看到他點頭的動作,隻當他是沉默著不回答,她抬眸看他,漆黑的眼眸中帶著憐惜與心疼,輕聲開口:“真的無法麵對那段過去嗎?”
流年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說去做才合適,她想在自己還有命可以去做的時候,能夠為這個男子做些什麼,要怎樣做,才能夠解除他的心結?才能夠讓他活的快樂一點?
看到他沉默不語的樣子,流年有些內疚,去提人家的傷心事,終究是不太好的吧,她有些尷尬的牽動了下嘴角:“對不起,我……”
看著她有些窘迫的樣子,白瑾瑜知道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他伸手撫摸了下她的發頂,揚起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沒關係,我隻是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回答你。”
“談起這些真的沒有關係嗎?”流年心疼的看著他:“心裏會不會很難過?”
白瑾瑜看著她清澈的眼眸,往昔那一幕情景自動的浮現在眼前,回憶中他坐在案前為人搭脈瞧病,抬眸便可見院子內的大樹下,祖父和父親坐在那裏下棋,母親從裏間出來,手裏端著一杯茶放到他的案前,並為他擦去額間細密的汗珠,常年不回家的姐姐突然歸來,手裏拎著一袋名貴藥材,還未進門就會聽到那清脆的聲音:“喂,我說你們倆個老頭,就知道偷懶,也就瑾瑜聽話任你們擺布。”
然後,他看到了一家人的其樂融融。
白瑾瑜臉上浮現一絲憂傷,緩緩說道:“會難過,但有時候也會忍不住去回憶。”他微微一笑:“其實想想那回憶也並不全是痛苦的呢,隻是…不去想後麵的事情便好。”
看著他唇角泛著憂傷的笑容,流年不禁紅了眼眶,勾起嘴角說道:“那咱們就不去想後麵的事情,就當那是一場夢忘記好了。”
“傻丫頭。”白瑾瑜看著她,微微歎息:“那麼清晰的發生在眼前,又如何當做沒有發生過?”
流年嘟起了嘴巴:“那要怎麼辦?”
白瑾瑜搖搖頭,笑道:“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
因為不知道要怎麼辦,所以才會一直坐在輪椅上,不知道要怎麼辦,所以才會將仇恨放在心上,不知道要怎麼辦,所以無法麵對自己的祖父,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
看著他迷茫的神色,流年思忖著說道:“你難道從未想過和你的祖父聊一聊嗎?”
祖父?白瑾瑜想起了那一日自己的祖父拎著包裹對他們說:“為了虎符不被惡人所奪,我必須離開醫藥堂了。”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時祖父堅決離開的背影以及站在高牆之上的那抹黑影發出的惡魔一樣的聲音。
“白千化,這便是你誓死不交出虎符的下場,哈哈…我要讓你後悔,你的親人都會因你的固執而付出生命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