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1 / 3)

“嘀嘀”

我有些緊張的盯著收銀員手法利落的將每一件商品身上的條形碼經過掃描儀,掃入電腦。

我開始緊張的喘著粗氣,額頭上流滿了汗水,因為我知道,她馬上就要打開那該死的錢屜了。

“先生,一共是八十七塊五,謝謝。”女收銀員聲音甜美的說。她瞥了我一眼,看我神情緊張,滿臉是汗的樣子,微微一笑,然後滿臉緋紅的低下頭,偷偷的看著我。

我嘴角僵硬的強扯出一個笑容,從褲兜掏出一張百元鈔票遞給那名害羞的女生。她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敲打幾下,“哢嘎”一聲響,錢屜彈了出來。我伸長脖子,死死的盯著錢屜裏的那一打厚厚的百元鈔票,直到收銀小姐將打著鉛字的小票和找零遞給我的時候,我才將眼神移開。我從她手中接過東西,微笑的對她說了聲“謝謝”然後拎著戰利品離開了這家大型超市。

當我走到外麵陽光明媚,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時,我伸手摸了摸衣兜,裏麵被厚厚的一打百元鈔票塞得滿滿的,我得意的露出勝利的微笑。除了我自己,沒人知道我剛剛偷了那名收銀小姐錢屜裏的錢。

這是我第一次偷錢,要不是房東太太*得太緊,我可能會去打工掙錢。但是我不會賣力工作,因為我知道有一種隻有自己才能辦到的方法,能讓自己的生活過的更滋潤。那就是——偷東西。不是用手偷,而是用眼睛偷。

這是我的特異功能,用眼睛可以在別人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拿走東西。

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我的這項功能完全得不到任何發揮的餘地,因為即使是自己的東西也不完全屬於我。有時候修女會將那些東西分給年齡較小的孩子,而如果我偷偷拿回那些東西,修女們會立刻發現,因為她們會仔細的檢查你的枕頭下麵,床下,衣兜,還有衣櫃裏麵,然後她們會以偷竊的罪名狠狠的懲罰你一頓,直到你心中充滿悔意和羞恥。

當老修女馬蘭女士告訴我,你已經十八歲了,可以離開孤兒院了。這時,我才第一次發覺,我的特異功能如此有用。

我經常回到那些大型的超市裏偷東西,因為那裏的人特別多,不會有人注意到你的小動作。而且我一般不會連著包裝一起偷,因為那上麵基本都有防盜扣或者防盜貼。我不想經過安檢台的時候,那個破玩意兒叫個沒完沒了,害得我丟人顯眼。

當錢的事情解決之後,我那顆快墜落到邊緣的心,感覺輕鬆的不得了。我愉快的叫了一輛出租車,讓他載著我橫穿城市的中心,行駛到位於城市邊緣,依山而起的貧民住宅區。

這裏又髒有亂,破爛不堪。街道上除了雨天,時時刻刻都塵土飛揚,使人呼吸不到幹淨有益健康的空氣。但是這裏還算安靜,來往的車輛特別的少,也沒有什麼正經的工廠在此處準備大展宏圖。

我喜歡住在這裏,不僅因為它足夠安靜,還因為這裏的人不會試圖去了解你,了解你的出身,地位,工作,甚至交什麼朋友。他們隻關心你需不需要幫助,有沒有夥伴。當然,這裏也不是人人都很好,也有欠扁的那種。比如:混混,痞子,孬種,懦夫和不孝之子,還有就是肥胖的寡婦邢誌雲女士。

一回到家——那個搖搖欲墜,牆皮脫落的二層小樓——我就將手中的東西扔在桌子上,打開音響,讓它哀嚎著震動屋子裏的每一處,然後舒舒服服的半躺在沙發上,等著邢誌雲女士來敲門。

果然,不到半個小時,就響起了沉重的砸門聲,門外傳來了低沉沙啞而做作的惡心聲音,她大喊著我的名字說:“端木雨,快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麵,因為我聽見你在放音樂的聲音了。”

我輕輕一笑,發現她終於變聰明一點了。我慢慢悠悠的爬起身,故意磨磨蹭蹭的走到門廳,打開房門,我假裝熱情的打著招呼:“嗨!邢太太,你今天真漂亮呀,比以前更胖了。”

“別油嘴滑舌,房費!”她伸出一隻胖乎乎的大手,高高的個子隻比我矮了三公分,滿頭蓬亂的波浪卷發,讓她的肥腦袋更顯肥大,那雙小小的腫眼泡的眼睛上塗了厚厚的黑色眼影和睫毛膏,嘴唇上也塗了大紅色。

我拿出那一遝厚厚的百元鈔票,一張一張數給她看,我愉快的看著她睜圓眼睛,嘴角流出口水的貪婪的樣子,真是醜到暴。

她不敢相信的小心翼翼的問:“這些錢你是從哪弄來的?你該不會搶了銀行?”

“比搶銀行更好的方法。”我一臉得意的說,然後將數出的一打鈔票塞給她,“這些錢足夠一年的時間不用你再來麻煩我了,對吧。好了,拜拜!”

“等一下,你是不是中了彩票了?”她伸手攔住了門,不依不饒的問我,“你中了多少?能不能告訴我你下一期準備買幾號?”

“對不起焦太太,我沒有買彩票,我能付得起你的房租,完全是因為我把我自己賣給了魔鬼。再見!”說完,我當著她的麵“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之後我透過貓眼看見她那張肥胖的臉被氣成了醬紫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門外的邢太太聽見了我的譏笑,狠狠的踹了一腳我的房門,一步一顫抖的走下樓去了。

我轉身回屋,躺在沙發上,享受著悠閑的下午時間。

“咣啷啷”飯盒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耗子潛進廚房偷走了殘羹剩飯。我躺在沙發上隻是翻了個身。電視依然開著,音響裏正放著舒緩的,聲音沙啞的音樂。我太困了,困的眼睛都睜不開,在鼻息聲中,我漸漸睡著了。

我又夢到那個地方了,在夢中無數次去過的地方。這裏像似一個山洞,四周是凹凸不平的深灰色岩石,麵積寬闊,卻陰暗無比,四麵牆壁插著幾把熊熊燃燒的綠色火把,洞口被一扇石門緊關著,不透進一絲光亮。

房間裏沒有任何家具擺設,隻有我一個人,坐在房間中央的一把木質扶手椅上,低垂著頭,好像宿酒一樣的頭痛,感覺不隻是身體,還有四周都在高速的旋轉,讓人惡心的想吐。

我強迫自己努力睜開眼睛,呼吸沉重的抬起頭,石門被打開了,走進來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男人。光線太暗,看不見他的長相。

他優雅的走進房間,黑色的鬥篷像鳥的翅膀一樣輕輕展開。他高貴非凡的舉起左手,打了一個清脆明亮的響指,四麵牆壁上的火把更加明亮了起來,綠色的火光照清了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

我依然看不清他的臉,因為他戴上了一副麵無表情的白色麵具,像幽靈一樣,冷冰冰的,毫無生氣。

“康奧澌丁,我是你的兄弟,你是我的仇敵。”

一個嘶嘶的聲音穿入了我的耳朵,癢癢的,使耳朵很難受。我不停的擺著腦袋,希望能擺脫這個聲音。但是它就像是陰魂不散的惡鬼,不停的糾纏著我。。。。。。

“父親給了你強大的天賦,卻給了我無限的野心。這不公平,不公平。他應該讓我們合為一體,讓你有我的思想,讓我有你的力量。。。。。。來吧,讓我們合為一體吧。。。。。。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了。。。。。。快點讓我占據你的思想吧,我的弟弟。”

我想擺脫這種感覺,不想在聽到這種聲音,但我發現,我無法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因為它們都被牢牢的綁在椅子的扶手上,怎麼掙也掙不開。

那個男人慢慢走向我,在我的麵前蹲下身,好使我們的視線平行。我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我不想再看下去,可是我卻無法控製。

那個人將麵具摘下來,出現的是一張綠色的,沒有眼珠的臉。

我尖叫著從夢中掙紮出來,摔在地上,滿身是汗的喘著粗氣。

從小我就隻會做著一個夢,每次都會被那張恐怖的臉嚇醒。還好我很堅強,從沒有想起他做了噩夢的小孩那樣尿床,或者抱著修女哭的沒完沒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關掉音響,因為這樣容易讓我聽清每天早上七點鍾的天氣預報。該死的,今天又是悶熱的一天,為什麼不來點雨,貧民區上空都快被灰塵籠罩了,如果情況再糟糕點,都要戴防毒麵具出門了。

我走進衛生間,滿滿接了一杯水,拿下架子上的牙刷和牙膏。真倒黴,牙膏隻剩下了一具空空如也的癟殼。我總是忘記去“買”它們。

我簡單的衝了個澡,換好衣服,到附近一家很不錯的超市。這家超市以待客有禮,服務熱情而聞名,所以,我一般來這裏不會拿太貴的東西,隻拿一些廉價的生活用品而已。

我在貨架之間穿行,有意無意的瞥一眼站在收銀台裏麵穿著工作服的一名漂亮的女生。她真的很好看,大大的眼睛,梳著齊眉瀏海,光滑的皮膚像剛剛破殼的雞蛋。

我隻知道她的名字,叫馮茜明。但一直沒有勇氣認識她。我想如果我有一個讓人羨慕的家世,一個引以為傲的學曆,再有一個體麵的工作,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靠偷東西混日子,我想,我和她一定早就認識了吧。

我灰心喪氣的看了一眼一塊五的牙刷,包裝還在貨架上掛著,牙刷已經落入我的口袋裏。我掃了一眼貨架上的其它東西,沒有自己想要的了,準備離開,就在這時,我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喂,你等一下。”

我轉身回頭,出現在眼前的是一位身材瘦高的中年美男子。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長款風衣,黑色的領帶,黑色的西褲,黑色的皮鞋。他深深吸了一口拿在左手的香煙,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幹嘛?”我充滿疑惑的問。

“知道嗎孩子?這麼小的東西不用偷。”說著,他伸手從我的口袋裏拿出那支牙刷,“你應該拿這些便宜的東西去結賬,這樣你就有機會和那個漂亮的收銀員搭上話,臉皮夠厚的話,甚至還能要到電話號碼。”

我愣在原地,心裏充滿恐懼的疑惑,這該死的家夥怎麼知道我偷了牙刷,居然還知道我喜歡那個收銀員。我問:“你,你他媽是誰?”

“先別他媽急著說髒話。”他搭上了我的肩膀,邊說話邊將他抽到一半的香煙順手塞到我的嘴裏,“我是靈媒。”

“靈什麼?”我驚訝的問。

“靈媒。”他耐心的重複,並向我解釋,“就是可以任意穿梭兩個世界的媒介人物。”

“任意穿梭….兩個世界?”我重重重複後麵四個字,我又好奇的問,“哪兩個世界?”

“人間和地獄。”他回答。

湛藍晴朗的天空下,被綠樹圍繞的鄉村早晨安謐涼爽。

一身征塵的赫連上踏步走向一座獨立在半山腰,被樹木繁密的圍繞的深宅大院。高大深沉的院門緊緊關閉著,一棵無比巨大的蒼天老樹屹立在院內直指穹蒼。

青年將領赫連上用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推開了院門,“吱嘎”一聲刺耳的響聲,門應聲而開。映入眼簾的是荒敗、雜草叢生、頹廢不已的宅院。它曾經是那麼的繁忙豪華,而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赫連上舉步踏進院內,長筒皮靴在凹凸不平的小石路上踩出囔囔的聲音。赫連上走出小石路,走向院子中的那棵樹,他站在枯葉上,伸手撫摸巨樹粗糙的表麵,他目光茫茫然然,耳邊響起了悅耳的銅鈴聲,叮叮*,叮叮*。

二十年前的深宅大院內這個時候,空氣清新,鳥語花香,到處都充滿了明媚的清爽氣息。在藍天下麵,一個小女孩穿過院子跑向那棵巨樹,身後是傭人們的追隨。

十歲的赫連盈邊跑邊喊:“哥哥,等我一下。”

十二歲的赫連上早已爬上架在巨樹下的梯子,他回身伸手將妹妹拉上梯子。傭人們也不敢爬,隻好圍在樹下牢牢的抓穩梯子,焦急的喊道:“少爺小姐,快下來吧,上麵危險。”

赫連兄妹充耳不聞,兩人站在樹端上向遠處眺望,興奮的滿麵放光。

赫連盈拉著兄長的手,指向遠方,“哥哥,你看,站在這裏能看得好遠好遠啊。”

赫連上說:“抓緊我,千萬不要鬆手。”

赫連盈歪著頭問:“哥哥,你想去那麼遠那麼遠的地方玩嗎?”

赫連上笑著回答道:“不想,這裏挺好的。”

赫連盈說:“我也這麼認為,隻要有哥哥的地方,就會很好玩很好玩,我喜歡哥哥。”

赫連上說:“我也喜歡你。”

赫連盈稚嫩的說:“我長大了一定不會嫁給爸爸,一定要嫁給哥哥。”

赫連上用手指劃了一下盈的鼻子:“你以後會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不是我,也不是爸爸。”

樹下,管家徐伯焦急的喊道:“少爺小姐,快下來吧,老爺快回來了,會被責罵的。”

赫連盈撅嘴說:“我才不。”

徐伯說:“老爺可說了,如果你再不聽話,就把你的貓丟掉。”

“不可以。”赫連盈大喊著從樹上趴下來。可是她因為太著急,在最後一階處被絆倒了,她的手擦破了皮,流出了血。赫連上和傭人急忙將她扶起。但誰也沒有注意灑在地上的血神秘消失了。

在盈的房間裏,赫連上幫妹妹包紮傷口,然後領著她到餐廳吃飯。赫連家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的準備著餐桌,赫連上趁著這個空擋,偷偷拿著雞腿和妹妹一起到院子裏填飽早就饑腸轆轆的肚子。因為老爺經常晚歸,每次都等到兄妹倆快要睡著的時候,被母親叫醒到餐廳吃飯,母親希望一家團團圓圓吃個安樂飯,但總是被父親嚴肅的馬臉攪和的不歡而散。似乎為了彌補什麼,赫連上總是在妹妹睡覺前,坐在她的床邊給她講笑話,他們總是笑逐顏開的直到深夜,就連關燈以後,閉上眼睛的他們嘴角都還掛著笑容。

第二天一早,盈和上手拉手一起走進院子裏。

“哥哥,我們還爬樹呀。”盈仰著小臉看著哥哥開心的說。

“嗯。”上點點頭。

上和盈相互幫助的爬上巨樹,這回沒有人來阻攔他們,因為傭人們都被老爺太太指派出去收拾田地去了。

上舉起掛在胸前的望遠鏡看了看,又交給了妹妹。盈從來沒有用望眼鏡看過天空中飛行的小鳥,她興奮的尖叫著。而就在此時,一個無聲無息,如同繩頭一樣的長物從他們身後伸了進來。

上拿回望眼鏡,邊觀看遠處的景物,邊嘮叨著:“讓我看看,好多鳥巢啊。

此時,盈已被無聲無息的卷入黑洞。上聽無人回應自己,察覺不對勁,他猛然轉身,原本被繁茂的枝葉所遮蓋的樹洞露了出來,一團黑色的東西陷入洞中,傳出了盈淒厲的尖叫聲:“哥——”

上想都沒想,出溜進漆黑的樹洞,上麵目獰猛張牙舞爪的跌入洞底。這裏四周漆黑一片,惡臭難聞。上摸索著在樹洞中爬行。

“咕——”一個巨大的響聲。

上屏息細聽,又一個“咕”在他左後側五米以外的地方響起。上隻感寒毛直豎,當他回頭看時,不禁目瞪口呆,一隻巨大的,能一口吞下四五個人的癩蛤蟆就在眼前。它鼓著兩個腮幫子,腮幫子像燈一樣一閃一閃的,照亮了它四周一小片範圍。盈渾身是泥毫無生氣的趴在泥地上,口鼻徑直探進了泥裏。

上震驚得臉色蒼白,他的第一個反映就是去扶起盈,但是他稍上前一步就被蛤蟆吐出的舌頭卷飛出去摔在爛泥裏。上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那麼大力氣逃出樹洞。他一跳下樹,就跪在樹邊嘔吐不止。身後腳步聲響起,一回頭,父親高大偉岸滿臉怒氣的看著他。

赫連上蜷縮在角落,他一想起妹妹毫無生氣的趴在泥裏,就痛苦的忍不住掉淚。這時候,赫連老爺命令家奴將樹底挖開,天快黑的時候,眾家奴吵吵嚷嚷的喊著:“找到了,找到小姐了。”

他們將盈的屍體拖出樹洞。

赫連上再也無法忍受,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從回憶中走了出來。

赫連上用力的狠拍了拍巨樹,意味深長的說:“我回來了,你沒想到吧,我來掀你老巢來了。”

突然在樹的一側出現了一個幻影,赫連老爺的幻影,他對著赫連上說:“上兒。”

赫連上盯著他沒有說話。

幻影又說道:“你終於回來了。”

赫連上依然沒有出聲。

幻影幻化成他的母親,繼續對著赫連上聲情並茂的說道:“我在這裏已經等了你二十年,一直等著你什麼時候回來看看我。”

幻影又變成了盈。

赫連上立刻喝道:“夠了,你想戲弄我,你別找不著北了。”

赫連上後退一步,讓幻影看清他身後的千軍萬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