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結婚一樣,傻子全家搬走也是孫家村一等一的大事。

婚後第三天的拂曉,一輛破牛車拉著傻子和兩個女人衝出了晨霧。

全村其餘十八戶的鄉親都默然地站在村口張望,直到那牛車終於再也見不到了蹤跡為止。

本來以為蘇婉兒的入嫁,會讓孫家村一改往日的頹廢,不再蕭條下去。卻沒想到三天以後,不僅蘇婉兒走了,連村裏最有地位的王氏和村裏人最愛調笑的傻子葉小重也走了。

鄉親們有些唉聲歎氣,連李四嬸那頗有爆炸力的身體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但是,坐在牛車裏的葉小重卻很是興奮,看著麵前的兩個女人和車裏的四隻箱子。

一個是他的新婚妻子,嬌媚可愛,一個是他年過四十的母親,威風十足,這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兩個親人。

王氏做的很堅決,把所有的田地都賣給了趙四叔,當然也同時掏空了趙四叔嫁女兒而存下來的三吊錢。四間房子送給了鄉親們居住。王氏和鄉親們告別時,已經明確表示,她們不會再回來了。

除了一箱子衣服外,她隻帶走了葉老頭的靈位。

剩下那三個箱子是蘇婉兒的嫁妝。葉家的其它東西都送給了鄉親們,對於王氏的這種做法,葉小重沒說什麼。

經過幾日的觀察,他心裏已經有了譜——王氏不是個簡單的農村老女人,她應該是見過世麵的人,也許還是個有故事的人。葉小重沒有問,他知道如果王氏想說,自然就會說,不想說,問也問不出來。說不定,在孫家村以外,他可以追溯到那些故事。

牛車走了半天,葉小重見蘇婉兒和王氏都有些倦意,問趕車的道:“孫二哥,離驛站還有多遠?”

趕牛車的孫二揮了一下鞭子,道:“不遠不遠,晌午前一定到。”

陽光有些刺眼。葉小重眯著眼打量周圍。還沒有出山,路卻已經平坦了不少,兩邊的山上鬱鬱蔥蔥地長著樹木,間或有一兩處懸崖峭壁,不過還是讓人覺得悶,這個時代的交通落後,讓人的眼界變小了,因為能看到的地方太少。

又走了大半個時辰,終於出了山,地勢平坦起來,一望無際的荒原延伸到天邊,大部分都是沙石戈壁,隻生長著耐旱的落地青草。

“難怪!”葉小重明白孫家村為什麼會如此窮困了,河水都幹在這裏,流不到孫家村,沒有水,就產不出好糧食,隻能靠山。

這時,一條有些模樣的道路出現了,南北延伸出去,上了官道的牛車快了許多,蘇婉兒和王氏的精神也都振奮了一下,她們知道驛站不遠了。

這條官道建在大康建國初,本來是為了抗擊北邊的夷人所修的兵道,後來雲州建城,成了阻擋夷人南下的要塞,又另外修了幾條官道連通了雲州,所以這條官道就被棄用了。現在雖然沒有破爛不堪,但坑窪不平倒是真的,坐在牛車上,很有坐轎子走山路的感覺,對屁股的按摩十分到位。

葉小重正想跳下牛車看看,突聽孫二大叫一聲:“不好,有人!”

三個人都被他這一聲喊,嚇了一跳,往前看去,但見幾個黑點出現在遠方地平線上。

那些黑點移動的極快,在三人猶豫的片刻,已經變得越來越大。

孫二已經拚力趕著牛車往旁邊荒地跑去,顯得十分害怕。

過了一會兒,葉小重看清了,那是幾匹馬,前麵的騎士全身包裹在黑衣裏,連身下的馬也是黑色的,後麵卻是三名藍袍騎士,四騎相距不遠,朝著這邊飛奔過來,好像前麵騎士被後麵的騎士追趕。馬蹄踏地聲如雨點般地傳了過來。

後麵的一名藍袍騎士端坐馬上,卻突然放開馬韁,彎弓搭箭,嗖的一聲,一個光點射向那黑衣騎士的後背。

這可不是電影,而是貨真價實的追殺。葉小重本以為黑衣騎士一定躲不過這一箭,卻見黑衣騎士突然矮身,整個人平趴在馬背上,那隻箭呼嘯地從他後背上方飛了過去。

這動作比馬戲團看過的精彩多了。

葉小重卻絲毫沒有興奮的意思,他可沒有實戰經驗,也沒有縱橫沙場的本事,何況旁邊還有兩個嚇得臉色蒼白的女人,急忙叫道:“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