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林恩靠在床頭,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腦海裏隻有南橋的那句話。
感情這種事情,隻有喜不喜歡。
她起身走到書桌前,終於拿起那封信,深吸一口氣。
打開。
手機鈴聲再度響起來。
沒有備注,隻有一串數字。
她接起來,沒有說話,那頭也沒有說話。
“林恩。”到底還是周世嘉率先叫她,“聽說咖啡店的木工合同,你答應了?”
她應了聲:“你有空嗎?”
“有。”他立刻回。
“你能過來一下嗎?”
“昨天那裏?”
“不是。”林恩報了一個地址。
林恩走出房間,時間還早,林越銘卻已經出門。
她去廚房燒了壺水,剛打算在客廳坐下來,就聽到門鈴響起來。
這麼快,她還以為是林越銘又回來了,開了門才發現是周世嘉。
他喘著氣,看到她卻笑起來,說:“怎麼還是沒有電梯?”
林恩不知道說什麼,扯了扯嘴角,請他進來。
周世嘉環顧了一下房子,坐下來,接過林恩遞給他的水杯,問:“當年你來到S市之後,就住在這裏?”
她“嗯”了聲,然後去拉落地窗的窗簾。打開窗簾,剛想開下窗戶,卻聽到周世嘉猛地叫她。
她頓住,回身看他。
他站了起來,看著她的眼神恐慌又擔憂。
“林恩,你過來。”他說。
林恩垂下手來,在身側握成了拳,然後笑:“怎麼,你是怕我跳下去嗎?像我以前做的那些夢一樣?”
“林恩。”他叫她。
“不會了。”她說,“我不會跳了,你放心。”
“你……”
她沒有回來,依舊站在窗邊:“我想過跳的,如果不是爸爸正好回來,你現在大概就見不到我了。”
她說:“我有抑鬱症,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治愈,不,應該說這個病原本就是治不好的。周世嘉,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
周世嘉終於邁步,走近她,距離她一步之遙,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林恩,你說這些,是又想拒我於千裏之外?十年前你不告而別,現在,你又在打算著什麼?”
“周世嘉,你真的很好,”她低了頭,輕聲說,“而且越來越好。而我……”
“林恩。”他叫她,“如果你隻是想說這些的話,何必把我叫過來。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去公司,先走了。”
他轉身要走,手卻被她拉住。她軟軟的、冰涼的手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周世嘉。”
她叫他,聲音裏帶著顫,像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如果這個樣子的我,你不嫌棄的話……”
周世嘉渾身僵了僵,回頭看她,一臉的不敢置信。
她緩緩抬頭:“如果你還喜歡我的話,我們可以,再試一試嗎?”
南橋說得對,人這一輩子還能有什麼,她背負著那麼多枷鎖,一步步走得那麼辛苦,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麼?
她愛的人一直都在等她,她也想勇敢一次,也想不顧一切一次。
就像是十年前那個自己,那個帶著一腔孤勇,隻知道往前衝,從來都不知道後退的自己。
周世嘉沒有說話,又往前一步,直接伸手擁住了她,緊緊的。
她就在他懷裏,他深吸一口氣,終於意識到這一切都不是夢。
他勾了勾唇,開口,聲音居然啞了:“林恩,你覺得呢?不然,我是為了誰等了這十年?”
林恩靠在他的胸口,閉了閉眼,眼角禁不住濕潤,她低聲說:“周世嘉,那封信,我看了。”
周世嘉渾身僵了僵。
她繼續說:“其實那天,下雨的那天,我看到你了,看到你給阿珩送傘。我原本很生氣,也很難過,甚至這些年,每次想到你,我都會想到那個畫麵。可是,現在我明白了,阿珩對你來說究竟是怎麼樣的存在。以前我是嫉妒,現在,我隻是羨慕。羨慕她比我更早認識你。”
周世嘉握著她的肩膀,退開一些,低頭看她:“我以為你會覺得是天方夜譚。”
“應該說,那些我想不通的問題,現在終於想通了。”林恩抬頭看他,抿抿唇,笑了下,“周世嘉,謝謝你等我,等這麼一個一點兒都不好的我。”
他張開手臂,重新將她摟進懷裏:“謝謝你,一直都在。”
明明一直都在的,是他啊。
從出生就開始陪伴在她身邊的是他,帶給她初戀悸動的是他,過了十年依舊在原地的,還是他。
多麼慶幸,他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