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見賈母如此,也笑著說道:“這麼冷的天,玉園的景致仍然好看的不得了。你們要是想出去逛,就讓秀姑陪你們去瞧瞧。”
這麼多天以來,惜春是心灰意冷,整天躲在房裏,真像個要出家的人,一心向佛。
昨天晚上,鴛鴦到她房裏,說林家親戚來京了,知道了不去瞧瞧,是很失禮的,賈母今天要去玉園,問她可願意去散散心。
當時,惜春隻是冷冷地什麼也沒說。等到鴛鴦走後,她是一夜翻來覆去睡不著,水溶的麵影老是在她的心裏揮之不去。
一早,她咬咬牙,從床上爬了起來,要丫頭給她梳妝打扮,收拾得整整齊齊,去賈母房裏請安問好。
老於世故的賈母當然明了惜春懷揣的那點小心思,覺得這小丫頭也怪可憐的,不由地對她笑道:“你與林丫頭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林丫頭雖然性子高傲一點,為人還是好的,比那些不熟悉的人要好相處多了。”
“老祖宗,人家隻不過是過年,想去瞧瞧林姐姐。”惜春忸怩著,臉色泛紅,覺得有些難為情。
惜春跟著賈母來玉園,心裏是抱著最後一點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希望最後碰碰運氣。
誰知天不從人願,黛玉進宮去了,水溶陪著黛玉,也不在玉園。
惜春覺得自己的心很空,甚至覺得自己整個人生都很空,一切對她而言,都毫無意義。
失戀的女子大多喜歡怨天尤人,暗戀不成的女子除了怨天尤人之外,可能還更多了一份悲涼。
秀姑領著惜春鸞鳳與王熙鳳等人走出椿萱堂,順著畫廊走到澄湖邊的一座土山,沿著蜿蜒的山道,來到四宜軒。
站在四宜軒畫欄處,極目遠眺,隻見冬日的玉園,在冬陽的照耀下,給人一種雲蒸霞蔚,宛如仙境的感覺。
玉園的美景,讓鸞鳳看得心跳耳熱,她想人人都說百年賈府如何如何,號稱天下美景聚一處的大觀園,哪裏能比得上林家這座美麗的玉園?自己若是能居住在這裏,做玉園的女主人,也不枉上天賦予自己的這等美貌。
“咦!那邊是輔政親王府嗎?”王熙鳳指著遠處問道。
“是的,那邊就是輔政親王府,與我們玉園隻隔著一道牆。”秀姑眼睛望著那邊,淡淡地回答著。
“這隔著牆是兩家,坼了牆才是一家呢。一般姑娘嫁人,娘家人都喜歡去姑娘未來的婆家瞧瞧,叫做‘相門頭’,秀姑,你可以帶我們去參觀一下輔政親王府嗎?讓我們也去相相林妹妹未來的家怎麼樣?”王熙鳳俏皮地要求著。
鸞鳳應和道:“是呀,反正現在天還早著呢。”
秀姑笑道:“從這裏下去,那裏有道垂花門通往輔政王府。你們要是不嫌累,不怕冷就隨我去瞧瞧。”
幾人隨著秀姑來到輔政王府,見這裏結構佳妙,環境幽閑,把江南江北建築揉為一體,因景隨勢,千姿百態,園中各景環環相套,層層進深,形成了豐富多彩、自然和諧的整體美。
玉園修建得精致而高雅,主人追求的是:誰道江南風景佳,移天縮地在玉園,曲蹊峭茜鬆尤茂,小洞崎嶇石不頑的境界。
輔政親王府的建築是集殿堂、樓閣、亭台、軒榭、館齋、廊廡等各種園林建築於一家。主人講究的是形式變化多端,而且參差不齊,不落窠臼。
它的每一座建築,都仿佛是按照奇特的模型製成的,像是隨意安排的,卻又沒有一座與其他一座雷同。
讓人走進去,仿佛是遊走在童話世界裏。
這裏美麗而安靜,在這裏幸福地生活著人,隻能是最高貴的王子與最美麗的公主。
惜春瞧得目光迷離,她覺得自己好像走在了如夢如幻的天堂裏。
王熙鳳不倫不類地向秀姑笑問道:“寶劍配英雄,紅粉配佳人,這美輪美奐的輔政親王府,以後不知會住多少……”
秀姑斜視她一眼,打住她的話,說道:“這裏隻會住著輔政親王與他唯一的愛妻林姑娘,以及他們的孩子,不會有別的女人。”
飽受感情創傷的王熙鳳淒婉笑道:“男人的心是最靠不住的,但願輔政親王是個例外。若真如此,林妹妹真是天底下最有福氣的女子了。”
“這話可讓你給說準了,輔政親王對我們姑娘的心,那可真是沒得說。”秀姑說著,把水溶從西北回來,走進輔政親王府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處理那些鶯鶯燕燕,向這三人細細敘說了一遍。
聽的王熙鳳唏噓不已,感歎萬分。
惜春聽了秀姑的話,整個心像是沉到了冰湖,算是徹底涼透了。
“四姐姐,你怎麼了?”與惜春並肩而立的鸞鳳,瞧惜春麵色發白,身子顫抖,牙齒緊咬著嘴唇,神情恍惚,站立不穩,驚恐不安地上去扶著惜春,惴惴不安地問道。
惜春眼睛空洞無神,喃喃說道:“我,我有點不舒服,想回家去。”
幾人趕緊扶著惜春走回四宜軒,讓她平躺在軟榻上,她喝了碗熱茶,大家瞧她身子抖得好了點,臉色卻依舊不好,目光呆滯,人就像在神遊一般。
秀姑立刻派人一邊去回稟賈母,一邊去請太醫過來。
賈母聽信,帶著人來到四宜軒,見惜春木然地坐在那裏,問她什麼話也不說,像個木雕泥塑的人。
“太醫來了,太醫來了,”小丫頭說著跑了上來,大家把紗簾拉了起來,讓惜春把手伸到紗簾外邊的小幾上。
賈母見太醫給她把完了脈,擔心地問道:“太醫,我這孫女怎麼樣?不妨事吧?”
太醫是個胡子都白了的老頭,模樣很慈祥,他聽了賈母的話,笑笑,說道:“姑娘體質弱,思慮過度,睡眠有些少了。今天可能又受了點小風寒,吃兩幅藥,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若想徹底好透,要勸姑娘心放寬些,吃飽睡足,多出外走走,隻要體質好了,這病也就好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