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大碟是弟弟的一個同學的,我反複看了數十遍還有種看不夠的感覺。由於弟弟的同學的朋友要看,隻得給他了。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機會欣賞到哥哥那麼大場麵的表演了。偶爾見到的也是在忙活中偷閑睇到的一雙憂鬱的眼神,活潑的笑臉。
他是個很有魅力的人,更可貴的是身上流露出的東西是男人無法媲美的。
我沉醉於文學,從98年初開始,直到現在,整整九年的時間都花在了創作上麵,為了寫作,我失去了青春,錯過很多美好的事情,承載著是難以言盡的痛苦、失落、失望、苦悶和彷徨。三千多個日夜,與影子為伴,天寒地凍,三伏炎夏,從不間斷。我就像黑夜裏向光明處行走的孤獨者,默默地而又盲目的橫衝直撞。內心的孤獨誰能夠理解?
2003年,寫了近五年完成五部著作但卻毫無成就的我為了改變手寫方式,外出學習電腦打字。在喧囂的城市,我以一口饅頭半杯自來水度過了21歲生日。以後的日子,也是帶著饑餓學習。
艱苦中,我會唱著哥哥那首輕快的《沉默是金》:受了教訓得了書經的指引?現已看得透不再自困……總覺得哥哥的歌是一種力量,在默默地支持著我麵迎險惡前進著。我曾經傻傻地想:像這麼一個了不起的人,如果有一天離開了我們和他的親友該怎麼辦?過後我使勁地捶打自己的腦袋,覺得哥哥不可能這麼早死。哪知道有一天,他真的離開了我們。2003年4月2號,那是我學習電腦兩周後的一個清涼的早晨。因為沒有錢,每天吃饅頭,喝自來水,染上感冒暈睡在學校的寢室裏沒起來。一個女學員拿了一張《楚天金報》和一桶熱騰騰的麵條出來,老遠就說:張國榮跳樓自殺了。我好似從惡夢中醒來,驚地從床上爬起來,搶過報紙就看。
下樓去過早時候,我不斷聽到街上過往的人口裏傳出哥哥跳樓的消息。我的心麻木了,一點難過的感覺都沒有。以後了兩周裏,我沒吃好沒睡好沒學習好。坐在電腦前帶汗敲字的時候,大腦裏老是閃掠著哥哥自殺的字眼,身上湧動著一股衝出八樓的玻璃窗跳出去的衝動。
之前,我老是哼著哥哥的當年情,同學們知道我喜歡的偶像是誰後,帶著指責的口氣說:“他是個同性戀,喜歡他幹什麼?”
自從哥哥離開後,電腦班上新增了兩名新榮迷。一位是男學員。他買了哥哥的大碟一大堆。一個人在高級機房裝電腦的時候老是聽到哥哥那明亮的歌聲。一位是電腦老師,他拿著新買的哥哥的一張碟感慨地說:“以前他活著對他沒感覺,死後才覺得他原來是如此的棒。”
整個班有幾十名學生,對於哥哥的死,有歎惜的,有責罵的,有無語的。歎惜的說:“唉,為什麼要死呢?”責罵的說:“這麼有錢,學跳樓。神經病!”
說句老實話,同性戀一詞對我來說非常的陌生,還是從哥哥身上得知這三個字的真正意思。剛開始,那同學說哥哥是同性戀,我知道一定是不好的話,就有些替哥哥抱不平。過後從書籍上了解到了同性戀是什麼,真有些接受不了。但魅力壓過排斥。使我更加堅定地喜歡了他。還有一個天真的想法:如果可以,今生願選哥哥做男朋友。
哥哥的死成了心靈的一道傷痕,每每憶起,就有難以言語的傷痛。那年8月,學了四個月電腦結業的我在學校附近找了個活做,由於打印店的老板服氣不好,經常隨口罵人,做不下去,就走了。五個站來回步行,腳下起水泡都沒有找到工作,天氣又熱,口袋的錢又花光了,無奈之下隻好輾轉回鄉,重操舊業再寫作。
那年11月,我的長篇小說《出路》交到《芳草》雜誌審閱,一連幾個月都杳無音訊。那一百多個日夜,我過得非常的苦,每天心情壓抑著,胸口悶得慌。
我是個很不幸運的人,那本書原定好在2004年12月份出版的,但因各種原因一推再推,結果,拖延了兩年才出來。
翻開哥哥的檔案,他是一個成功者,但在成功的背後也有難言的悲傷和淚水。二十歲參加歌唱比賽,榮膺亞軍。之後做了麗的電視台一名基本演員,演電影、出唱片,不下十年,就一舉成名,大紅大紫。其過程是堅苦的。也經過了不少冷嘲熱諷和風風老雨雨。而我,寫作九年,花了多少心血和淚水,受了多少奚落和冷眼,才走上今天的文學路,和哥哥比起來,我晚了四年。剛時,我感到無法跟他作比較。感到遜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