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兩個老太太(2 / 3)

牆外老太太心有不平,“某《傻歪》他爹雖然不走正道坑繃拐騙,可我們家沒借上啥光,依舊是窮得連戳燒火棍的地方都沒有。說是報應!我們是不是有點兒冤枉?”

一籌莫展之際,土改了。牆外老太太和大家一樣分得了土地。光有土地不行,還得有車馬人手。牆外老太太求爺爺告奶奶算是把地種上了,解決了燃眉之急。緊接著互助組合作社成全了牆外老太太,解決了後顧之憂。

“共產黨好!”在老太太心裏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一聲“開會啦!”社員門蜂擁而入,鞋都不脫直接上了炕。

“你們可輕點啦!炕席花都蹬破啦!”老太太喊。

組長果長友說,“老太太,別吵吵,蹬壞了炕席讓生產隊給你買一領。”

“這可是你說的。”老太太不吱聲了。吧嗒吧嗒的叼起了大煙袋。

剛一開春,社員們就把牆外老太太那兩間小土坯房苫好了。組長果長友說,“老太太,我們是不是都趕上你親兒子了?說實在的,我親爹親媽的房子我都沒有這樣用心苫過。老太太,十足吧!”老太太抽出大煙袋,吧唧一口吐在地上,“我誰也不感謝,隻感謝共產黨!”

老太太抽了一口煙,說道,“我活了八十多歲,啥世道沒見過?滿洲國,那日本人抓勞工,有錢的用錢買,沒錢的替人當勞工或者被人抓去當勞工。反正咋地你都躲不過去,聽人說勞工鑽煤洞子,運氣不好就被砸死或者悶在煤洞子裏憋死。反正當了勞工十個有九個回不來。那是死路一條。日本鬼子根本不把中國人當人!國民黨也是那個味兒,幫著日本人打中國人。對中國人那是一個狠,打粳米罵白麵不打不罵小米飯!一見著日本人耗子見貓似的,眯兒眯兒的聲不敢吱!真給中國人丟臉。我這老婆子都覺得丟人現眼,不就是個死嗎?怕啥?人家不是說過嗎,一下生,老牛婆說是個小子!帶把的,就得有骨氣!——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共產黨毛主席來了,趕走了小日本,打土豪分田地,窮苦百姓翻身得解放。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國家跟個人家一樣,全靠當家的。當家的走的正行的正,老百姓自然擁護。當家的秉公辦事,替大家著想,老百姓也就大公無私舍己為人助人為樂!你看這屯子,人還是那些人地也還是那塊地,他咋就變了呢!偷莊稼的沒有了,罵大街的、打仗的也都消失了。屯中的豪橫也不再豪橫了。該鎮壓的鎮壓,該管製的管製,那些地主富農壞分子就得讓他們老老實實,不許他們亂說亂動。平常百姓更是看風使舵,看臉色行事。一看正氣上來了,他也正氣,生產隊不是一樣嗎,隊長就是當家人。你像人家齊大牙隊長當的就硬氣。人家沒事跟著社員下地幹活,不多拿生產隊一粒糧食,不圖大吃大喝,一心撲在公家上,社員你還說個啥?提不出來意見。相比之下,黎三天黎晚伏就不行,三天一趟街兩天一趟鎮,躲著幹活。你就沒有說服力。一樣的隊長找人家望正軍幹活,讓人家望正軍一句話,‘你咋不幹活?’就給懟回去了。”

“這老太太還真能說兩句,看這樣你也能當隊長啊!”

老太太的話匣子打開了,“當隊長咱可不敢說,一是老了,二是即使年輕,騍馬上不了陣,咱也不敢操使。不過沒吃肥豬肉還沒看肥豬走嗎?八十多歲的人咱是看的一清二楚,這屯子人一個屯住著都認識。七大姑八大姨三叔二大爺都連著親戚,扯耳朵腮動。不涉及誰的利益不吱聲,一旦涉及針紮火燎。即使不關係自己利益,關係到其親戚利益,也會幫虎吃食兒。在莊稼人的眼裏《親戚有遠近朋友有厚薄》體現得一絲不掛!哪裏還有什麼真理公道可言?真理公道、公平正義那都是對別人說的。俗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在莊稼人身上更是一絲不拉的完全具備。你看別人欺負他覺得可憐,比如齊萬一欺負果封庫,不讓吃井水,既不講理又不近人情。可是,合作化了,土地都歸生產隊了。果封庫也不例外,他的良田地畝都歸了生產隊。可他卻偏偏提起他小舅子鍾老疙瘩欠他的賣地糧。他咋不說他的地不賣不也得歸生產隊嗎?生產隊也不給你糧啊!你咋不管生產隊要去?他不敢!不要,還挖他的思想根子呢!這隊長就是生產隊的當家人,當家人必須心中有韜略,行動有決心。七股當家八股主事不行,猶猶豫豫畏畏縮縮也不行。當家人必須有主意。俗話說眾口難調,你愛吃鹹的她愛吃辣的,那還有頭?你怎麼做都不可能滿足所有人的口味兒。怎麼辦,你就要大公無私——先把自己往一邊放放,一、考慮大多數人的利益;二、考慮大多數人的長遠利益。三、兼顧一下少數人的利益。”

老太太說得勁勁道道。

派出所白同誌來了。他找到尚老太。詢問她的男人的下落。尚老太是從北荒跑來的,舉目無親。立足已是非常困難。老太太一看就不簡單,領著兩個兒子一個閨女艱難度日。本來家裏沒有當家的,生活起來就夠困難的了。如今派出所三天兩頭就找上門來,真是鬧心。鬧心當誰說?

“老太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是黨的政策,不要抱有僥幸心理,妄想蒙混過關!”

“白同誌!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不是我不說,我是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