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驀然回首(1 / 3)

阿東處長來到基地。他握著鍾學勤的手,“謝謝你,鍾校長!十年的時間,你們辛苦啦!從今天開始,基地十年租期正式到期,基地校結束了。明年的基地工作聽局裏安排。基地教師各回各校。”隨後,阿東和教師們一一握手告別。不舍之情溢於言表。

十年,基地的十年,是風風雨雨的十年。行程一萬餘裏,走訪二十多個次村屯,五千餘戶次人家。首批實踐的學生,若是走入大學校門,現在已經走出了大學校門,投身於工作之中了,成長為祖國的建設者和接班人。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校園圍牆內周邊的柳樹,十年前,我們還平視它,十年後,我們已經仰視它了。它長大了,長高了。或者成為棟梁之才,或者成為環境的保護神,遮風擋雨綠化環境調節氣候。

十年,是城市化浪潮洶湧的十年。蟲城周邊的大片良田沃土轉瞬間高樓林立堪比紐約,馬路縱橫無與倫比。一個個開發區如雨後春筍,一座座工廠拔地而起。城市化——化的是周邊的土地、化的是農田變工廠,農民變工人。向消滅城鄉差別邁進一大步!

城市化化的不僅僅是土地,而且是人。年輕人不想在農村死守農田土裏刨食靠土地過日子。他們紛紛起來奔向城市或者當農民工、或者開出租、或者跑外賣............仿佛一覺醒來,突然發現——那裏才是錢的來源、才是錢的發源地。想到這裏,我也有所收獲——是課堂裏無法獲得的知識:什麼叫《覺醒》?覺醒就是一覺醒來。就這麼簡單。大家都睡過覺,每天晚上都睡。即使是熬夜的人——夜貓子。他也得睡。而且每個人也都醒過來——既都有睡醒的時候。如果不醒——那這個人基本就是死人。可見,覺醒的重要性。是生死攸關的分水嶺。我還獲得一個詞《源泉》的解釋。源泉就是地裏往上冒水的深洞。俗稱泉眼。它能無限地往出冒水。城市就是錢財泉眼的集中地。想進城是覺醒,走進城裏就離泉眼近了一步。被城市化了的鄉下青年已經適應了城市生活,他們對農村已經不適應了。被化得徹底的人甚至說:“寧可在城裏要飯,也不到鄉下種田!”他們算看透了。城裏的農民工算是最下等的城裏人,白天頂著烈日,冒著酷暑工作在鋼筋水泥的環境中,承擔著高空作業的風險和代價。可是,下班後,洗涮完畢,卻可以走到路邊的小攤前,坐下來,叫聲“服務員,十個肉串兩瓶啤酒!”享受著城裏人的夜生活。轉眼間,他們由奴仆變成了主人,享受著被人伺候的待遇感受著被人伺候的滋味。活雖然艱苦,工資倒也可觀。對比昔日的農村,麵朝黃土背朝天,晴天一身汗雨天兩腳泥,一年四季不休息的幹!年頭到年尾不過萬八千塊錢!還得借助天賜——風調雨順。鄉下的夜生活幾近無有。夏天的夜晚還有幾點熒光,幾個老頭在熒光下,講述那遙遠的過去,虛度著夜的時光。城市化漏下的年輕人呼呼的睡著彌天大覺。到了冬天,漆黑的大道承載著留下的寂寞。這對被城市化的年輕人是無法接受的。

小孩子也被城市化了。他們紛紛跟著父母辭別自己的出生地,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同學對他們表現出陌生的友好。沒有電視劇中說的那樣惡劣、那樣恐怖。一回生兩回熟,他們變成了好朋友。

“千萬別信電視劇裏的胡編濫造,淨他媽瞎忽悠!我咋沒看到有錢人家的孩子把窮人家的孩子坐在屁股底下,揚言趕出學校?也沒看到有錢學生的家長把學校裏打掃衛生的農村婆子打倒在地!更沒聽過《農村人!窮鬼!下等人!》等歧視性稱呼和汙蔑性語言。”

同事!你太不與時俱進了。連認識問題都跟不上形勢。仿佛是現代交通,人家都乘坐飛機高鐵了,你還沉浸在《咕、咕、颯——》的老火車時代,驚訝道:“火車還有這麼快的麼?火車還能上天?是不是成精了?!”一係列的問號把自己給驚得目瞪口呆。似乎有《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感覺。

我們總是跟不上時代的步伐,留戀著身後的時代。就像嬰兒都已經變成了青壯年,在創業的路上依然不時回頭遙望母親、遙望家鄉。吃著城裏的麵包牛奶可樂,卻說,不如鄉下的婆婆丁苣蕒菜。

“真是巴兒狗不吃大米飯——賤奔兒嘍!搬屁股逗嘴——不知香臭!”

且慢!這不能怪剛進城的鄉下人,因為他們從鄉下走來,身上還帶著泥土味,鄉土情。喜新厭舊見異思遷得隴望蜀背信棄義不是他們的長項,故土難離故友難棄安土重遷舊情難卻是他們的本源。他們被潮流趕進了城市,心中五味雜陳,很難入鄉隨俗。

其實,任何事物都是一分為二的,城裏有城裏的好處,鄉下有鄉下的長處。城裏人向錢看,鄉下人向糧看——向糧食看。莊稼人種糧食豐收欠收就沒賺過錢。解放前,我沒經曆過,隻是從教科書裏知道,地主擁有土地,靠地租剝削農民。《多收了三五鬥》裏舊氈帽們一大早就劃著船來到米行糶米。卻出現了糧穀豐收,米價暴跌,賤的要命!穀賤傷農,多收了三五鬥,卻賣不得多錢。賤也得賣!似乎舊氈帽是在求他們。我不知道葉聖陶老先生寫的是地主賣糧還是自耕農賣糧,反正不是貧雇農賣糧。貧雇農根本沒糧可賣。解放後,農業合作化了。成立了生產隊,大家隻管幹活,盼望糧食大豐收。在鍾學勤的記憶裏,糧食實行統購統銷:高粱可以賣到一角錢一斤、苞米八分錢一斤,穀子記不太清楚了,大豆可能一角二分到一角四分,就是這個樣子吧!記不太準,差尺差不丈,差不大格。生產隊每年十個工分最多一塊二角錢,少則五角錢。年終結賬去了來往賬,就沒分過錢。大多數莊稼人就沒賺過錢!所以,他們壓根就沒有錢的概念。在鍾學勤的眼睛裏,莊稼人風裏來雨裏去種田,就是為了打糧,而不是為了賺錢。似乎農民活下來靠的是糧食,而不是錢。老農民盡管過去受地主剝削壓迫,但是,他們沒有文化,看不出地主老財們使出的花花道兒。直到現在還認為,有錢人家的錢是人家用土地、車馬等掙來的!自己給人家扛活還是掙的人家的錢、吃的人家的飯。還要批判人家,感激還來不及呢!真是被愚昧蒙住了雙眼——被人家賣了,還幫著人家數錢呢!由於他們看不透地主的剝削本質,捅不破那張窗戶紙。因此,也感覺不到剝削、感覺不到剝削帶來的痛苦。鍾學勤經過這些年的讀書學習,明白了地主、資本家剝削農民、工人的本質和手段。才看破了這張窗戶紙。要知道,《勞動是產生價值的唯一手段》、《離開了勞動,金錢、土地、礦山............並不能產生價值》。但是,這一觀點隻是無產階級的觀點;地主、資本家卻不這樣認為,他們認為資本照樣可以創造價值!要不怎麼可以有高利貸和利息呢!資本家雇傭工人,地主雇用農民給他扛大活是一個道理——雇主出錢,雇工出力。你情我願,合情合理。他們把錢和勞動等同起來。唯一的理由是,《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言外之意就是:《這錢不是勞動賺來的,就是放貸賺來的》!因此,在有錢人眼裏,錢能通天,錢可以解決一切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