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家
“阿虎,你真的將邀請函交給了他了嗎?”
一名身穿粉色套裝的中年女子,坐在桌前翻動著一本老舊的相本。
“是的,姑姑!”
站在一旁的雷虎不甘不願的開口,他真不明白,為甚麼姑姑她那麼重視那個高奇,還要他拿著限量的請帖去邀請他到雷家,參加雷家三年一度的邀月宴。
如果不是他最尊敬的姑姑開口,他才不願意請那小子呢!
雷虎偷偷瞄他姑姑一眼,他這個姑姑人長的漂亮不說,生意的手腕更是一流,短短十年間將雷家的生意打理的有聲有色的,更了不起的是,他姑姑的功力已經到達聯邦武學中“意氣隨心”的境地。
在雷家的曆史中,因為雷家武術偏向於剛猛,女性除體質特異者,幾乎無法有任何進展。在雷家曆代女性中,除了數百年前,一位奇女子曾經到達此種境界外,再不曾聽聞有人到達此種境地。
而雷瓊飛卻是以她純陰體質獨走偏鋒,在雷家正規武術中另辟出一條新天地,堂堂入主特級高手之林。
在雷虎的記憶中,他這個姑姑總是一貫清冷的麵孔,除了對他稍稍會有點笑容外,對其他人都是冷冷淡淡的,就連對著雷家大老也不例外,想不到這一次她聽說了高奇的事後,頭一次出現了情緒激動的表情。
“姑姑……”雷虎吞吞吐吐的開口。
“有甚麼話就說吧!!”
雷瓊飛抬起頭來,望著這個她從小看到大的侄子。
冷豔的臉,完全看不出歲月刻劃的痕跡,標準的丹鳳眼,眼中帶著一抹淡淡的縱容,令人訝異的是她與高奇相當相似的臉孔,但是她較偏向陰柔,所以仍可看出明顯的不同,究竟雷瓊飛與高奇有什麼關係呢?
雷虎鼓起勇氣道:“姑姑你為甚麼那麼重視那個姓高的小子,還特地邀請他參加我們雷家的邀月宴,這可是我們雷家百年一次的大
事,幹嘛找個不相幹的小子來?”
雷瓊飛斥道:“住口!”旋又歎了口氣道:“唉~阿虎,這是一段相當久遠的往事了,並不是姑姑不告訴你,而是很多事情你年紀還小,還沒辦法明白。”
雷虎見雷瓊飛生氣更是唯唯諾諾喚道:“姑姑~”
雷瓊飛舉起纖纖玉手阻止雷虎發言:“你隻需知道,高奇的父母與我曾經是相當好的同學,當年因為某一些原因,我們之間起了一些衝突與誤會,隻是當時年輕氣盛,並不想與他們和解,也就因為這樣失去了聯絡。唉~多年後想想,我確實是一時被怒火衝昏了頭,造成我和他們許多年未見,想不到一收到他們的消息卻是他們兩人已經雙雙失蹤,隻留下了一個孩子,所以我想見見這可憐的孩子。”
雷虎默然,他雖然遲鈍了一點,但是也能夠察覺到他姑姑這話事實上有許多隱瞞的地方,他也不敢多問。
在雷虎心中,雷瓊飛是個十分完美的人,十年前她姑姑從中央研究院學成歸來,但是在這之前他根本不知道他有一個姑姑,對她自己的事她從來就沒有提過,雷虎也不敢多問。
雷瓊飛抬起眼來,看著雷虎,這孩子從小就耳根子軟,在她嚴令管教下,他才稍有收斂,要是讓他那糊塗的哥哥和兄嫂溺愛下去,早晚又會成為聯邦中的一個敗類。
雷瓊飛說道:“阿虎,你是個聽話的好孩子,高奇跟你年紀相近,你們較容易成為朋友,別魯莽行事,知道嗎?”
雷虎低下頭,眼睛骨碌碌轉了轉,嘴上應道:“知道了,姑姑。”
雷瓊飛續道:“最近聯邦政府發函要雷家接待東半球的三隊訪團,家裏上下都非常忙碌,你也該多學著一點規矩,別忘了你可是第四代的長孫,別再到處閑晃惹事生非。”
雷瓊飛微皺著眉,阿虎這孩子老跟著唐家那群子弟來往,雖然小孩子自有他自己的想法和圈子,但是她總覺得這唐家的孩子,眉目中驕縱的氣息逸現,唐母又是出了名的溺愛。光看她的三嫂、也就是雷虎的媽媽,雖然不常來往,但是偶爾碰麵就能感受到她那高高在上,世家高人一等的氣息,就像其他人在她的眼中都是低等生物一樣,這種想法教育,老實說她十分不能苟同。
雷虎低著頭不甘不願的說:“是的。”
雖然口頭上說著,但是事實上會不會去做那隻有天知曉了。
雷瓊飛揮手示意雷虎可以出去,雷虎如獲****飛也似的溜出去了。
雷瓊飛搖搖頭,又翻動手上那本陳舊斑黃的相本,相本中一張張泛黃的相片,這種幾乎可以列入博物館的照相機,所攝出的相片,早被許多日益更新的影像科技代替,隻有少數幾個古玩玩家還有留著。
雷瓊飛摸著相片中兩女一男中男性的臉孔,眼神中略帶著一絲懷念以及更多的感傷,手指輕輕劃過略嫌粗糙的表麵,好像可以觸及相片中那燦爛的笑容。相片中的男子,表情神色與高奇有幾分相似,隻是年紀更大些,也更為俊偉,一副英氣煥發的模樣,他手中攬著的女孩子不正是雷瓊飛嗎!
雷瓊飛磨搓著相片低語:“高剛,十多年了,想不到時間過得這麼快,你跟春雪教育的孩子都那麼大了,唉!如果當年不是我太驕傲太任性,也不會……唉~”
更多的低歎,漸漸彌漫著整個房間,一聲接著一聲。
雷瓊飛這個奇異的女子到底跟高奇一家有怎樣的因緣呢?
高奇睜開眼睛,頭昏腦脹的發現自己居然被倒吊在一顆楠樹上,全身上下就隻剩下一件短褲得以蔽身,腳上綁著好像是他破破爛爛的藍色長褲,兩隻手酸軟無力的下垂著,定神仔細一看,從胸膛到肩上紮滿了一根根金色的細針,看不見的背上想必更多。
麻麻的,談不上痛,高奇見自己像箭豬一樣,不由的苦笑。
高奇猛眨眼睛,記憶慢慢回到努力運作的腦袋瓜中,拚湊腦中斷斷續續的片段,記得他從幾方勢力包圍下逃脫後,遇到了“晴天霹靂”
秦宇和以及可能是風綠芽師兄的鞏良,然後不知為何被鞏良突然發
難,毫無抵抗能力的他被鞏良用披風當成包裹一樣卷走,一聲巨響之後,他就隻記得一片黑暗了。
高奇左右張望著,居然一個人影都沒有,那到底是誰把他吊在這樹上的?鞏良呢?
這裏看起來像一處小河灣的岸旁,河旁稀稀疏疏的長著幾顆樹,岸邊過長的雜草掩去了河麵反射的波光,遠一點好像又是一大叢森
林,因為天上雲氣陰甸甸的,視線不是很好,看不出到底是什麼時間了,幾隻燕子不斷在高奇可見的天空中來回穿梭著。高奇就被吊在距岸邊十餘步遠的一處樹上,樹下擺著高奇脫下的白色學生製
服。
高奇心想,到底他被這鞏良擒走後發生了什麼事,難道他又被六大世家的抓到了嗎?
“啊!我的書!”高奇心裏一驚,突然想到來人既然已經將他身上脫個光溜溜的,一定已經把他身上的書拿走了,沒想到好不容易都已經快要到達目的地了,卻落個功敗垂成。
想到這,一股鬱氣梗在喉間,甚是難過,有股想要破口大罵的衝動。
碰!!
正當高奇懊惱之際,突然一聲物體落地的聲音,在高奇頭下不遠的地麵響起。高奇抬頭一看,不就是那本老舊斑駁的乾元密本嗎?
一陣低沈的嘲諷聲傳來:“一本老掉牙的書,連蛀蟲都懶得咬,有啥值得這麼多人擠破頭去搶的!”
淡淡的聲音,居然來自高奇上頭,高奇奮力將視線轉往樹上,在綁著高奇的那枝幹分岔,一個人悠閑的躺在上麵,那不就是鞏良。
隻見他仰臥在枝幹分岔之處,仰著頭,雙眼緊閉,兩手環著頭,悠閑的好像這裏是五星大飯店的床鋪一般,那部“乾元密本”就是他聽到高奇的驚呼順手丟下來的。
高奇奮力叫著:“鞏前輩,你幹嘛把我綁在樹上,還把我搞的像箭豬一樣?快點放我下去。”
高奇對於他根本無法察覺到這些來自東半球聖土人的任何氣息,已經不會感到驚異,這些人好像天生都有一種隱形匿跡的能力,來去無蹤。
“渾小子!你以為我閑著沒事幹,跟你耍著玩啊!這叫做‘金針渡穴’,你這亂來的笨小子,能不能活命就全看它了,真是的,把自己的身體當成什麼,試驗品啊?”
鞏良連眼皮都懶得抬,聯邦人體質真是脆弱,對他這來自聖土的人而言,聯邦人的武學簡直就像是什麼荒謬絕倫的笑話,若不是這個小子體質特異引起他的興趣,他才懶得救他呢!
原來高奇體內能量極度旺盛,經脈流暢四通八達,鞏良雖然不能說前所未見,但是,就連在東半球聖土之中也是寥寥可數,更何況是出現在這裏,發生在一個年紀不足二十的小孩子身上。
更令人感到難以置信的是,這小子身體內純陰能量異常旺盛,除非是練就邪功,要不然不會有這種現象發生,但是這小子的純陰能量卻是精純厚實,又不似速成偏門小道中的特異狀態。
這讓鞏良起了一點興趣,研究了一下,發現這高奇所練的武功,正是相當古老的一種正宗內家修練法,連在聖土的最古老的流派裏,也早已失傳的一種法門,居然會出現在聯邦這裏。
高奇雖然身體中經脈較一般人流暢,但是卻獨走陰脈,將體內奇經八脈屬陰脈絡當作修習的門路,不斷以本身純陽涵養純陰真氣。
這在武學發展之初,就由真祖一脈做了巨大的改善,真祖修改了這種陰陽不均勻的練功修練法,並將此功法分給三人修練,此後全球就以這種基本功法作為修練的基礎,全麵且蓬勃發展出新生代武
學。
此後數百年間,雖然各式各樣的法門發展而出,百家爭鳴的居麵持續了近百年的時代,總歸起源,都可以追溯到真祖一脈而來。
而這小子所練的,卻是遠在真祖總括功法之前的內家修練法,這真叫人傷腦筋了。
還好這小子仍是純陽之身,才能夠拖到今時今日,現在累積在他陰脈的能量已經開始反撲,若不是遇到鞏良這練就剛猛純陽能量的特級高手,不到三天,能量將會以驚人的速度,無限量的膨脹吞噬掉高奇,簡單來說就是走火入魔。
雖然高奇早踏入先天之境,但畢竟是速成的路徑,況且高奇不知這修練的正規法門,自行悟通一條前所未見的方法,卻導致陰脈累積的能量異常壯大,陽脈卻是逐漸被壓縮,漸漸阻塞住。
天地之間的萬物,都逃不脫陰陽之道,孤陰不生,獨陽不長,人亦同分陰陽,普通人當陰陽失調時,就容易發生疾病,或產生衰弱疲累,而學武練氣的人更加注重陰陽調和的方法,除非是有一套特殊的練功方法,要不然都需要盡力維持體內陰陽平衡。
這是至少延續了千年的傳統修練法,在經曆聯邦改革後,通過修習內能將精氣轉為能量流,聯邦再將這能量流量化為內能,現代人就利用此內能的能量流做一些日常的活動,大大的改善了人類的生
活。
基本上練就純陰或純陽能量的人不在少數,聯邦六大世家中就有人專門修習此法,但是大多數都有一套特異的心法,穩紮穩打的一點一滴慢慢累積而成,使得身體經脈得以控製體內陰陽的平衡,而像高奇這種一開始就在先天境地中成長的純陰能量,卻毫無規律可
言,雖然成長累積奇快,一個月的時間就等於是尋常人練武一年的程度,但是就因為成長的太快,經脈來不及適應,卻造成了決定性的傷害。
高奇有如丈八金剛摸不著腦袋,聽的糊塗,問道:“鞏前輩,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鞏良偏過頭來,張開他精亮的眼睛朝高奇說:“嘿!小子你是不是照著這本書中刊載的法門修習?”見高奇點點頭,又說:“嘿嘿!
真是絕了,居然有人這麼胡搞瞎搞還能活到現在,真是了不起,據我估計你大概是在七十個金象月之前開始修練的吧!嘖嘖~短短
的時間內能發展到這麼驚人,也真是難得,可惜啊~”
高奇連忙問道:“鞏前輩,可惜什麼?”
“可惜,你這小子這條小命,恐怕活不到下一個金象月了!”
高奇聞言驚愕的說不出話,隻能張大口擠出一聲:“啊”
鞏良說:“啊什麼!我這一百零八針的金針渡穴法,加上我的真力隻能稍稍平定你體內純陰能量的膨脹,現在你是不是覺得右半身從風穀穴到腳底湧泉穴,有些麻麻的像是螞蟻在血管裏爬行的感覺。”
鞏良見高奇臉色怪怪的,顯然他也感覺到了:“這是因為能量的成長被金針抑製住,不再狂烈的四處奔走,但是一旦你再妄用能量,它就會像是一個無底洞般不斷的吸收外界能源,當能量成長到超過你的身體所無法負荷的境界時,就會……碰一聲!!”鞏良用手在空中做出個煙火散開的手勢,才繼續說道:“你的身體就會像充氣過頭的氣球四分五裂。除非~”
高奇急忙問道:“除非什麼?”
鞏良緩緩的說道:“除非有人能將能量控製運用至極致,在不傷害身體經脈的情形下,將你體內過度膨脹的能量藉由導引的方法泄出體外,再用和你體內純陰能量相同含量的純陽能量,重塑你體內經脈,然後再灌入新生的能量,使體內能量獲得平衡。這個方法,理論上來說,是可行的。”
高奇疑惑的問道:“為什麼說是理論上可行,難道沒有人能辦到嗎?”
鞏良挑挑他的粗眉,說道:“這種事情從來沒有聽說有人遇過,就算是有這方法確實能發揮作用,東半球各派中也有許多修習純陽或是純陰能量的高手,但是,要如何能找到兩個可以同源融合卻又是極端不同的能量,極陰與極陽這種絕頂高手呢?就算師出同門也沒有兩人的修為一模一樣,又剛好修練極端不同的兩種能量的人啊!
假如能用機器過濾集合能量,又會擔心經過這一層人工的手續會出紕漏……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