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奇一個翻身,手肘順勢打在小洛肚子上,隻聽見小洛應聲哀叫。
高奇罵道:“你這話可別讓綠芽聽見,要不然你就倒大黴了。”
小洛跟風綠芽似乎特別不對盤,見一次麵就吵一次架,最讓高奇覺得佩服的是,一個聯邦語是破的要命,另一個則是完全不懂聖土語,這樣的兩個人居然能吵的有聲有色,叫人噴飯絕倒。
小洛齜牙咧嘴道:“誰不知道那番婆這幾天都到別的船上去,我才懶得理她。對了!說到那番婆,我就想到小丹。小丹到底是怎麼搞的?
從聖土回來後就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不是鎮日發呆,就是一個人自言自語,我看八成在聖土受到什麼驚嚇了。”
高奇眉頭不禁皺了起來,皮向丹喜歡風綠芽不是什麼新鮮的新聞了,偏偏風綠芽眼裏麵卻隻看的見高奇,而皮向丹明知道自己是一點希望都沒有,卻愛鑽著死牛角尖,走不出感情的死胡同,這對三個人都造成一種心理壓力。
但這種問題,卻隻有當事人才能解,以高奇的角度,實在無法幫上皮向丹什麼忙,隻能多拜佟少祺、小洛這些好友開解他了。
高奇自己也有類似煩惱,雖然高奇沒有答應水家的婚約,但這次北上,水天月卻也跟著上船了,但幾十天來,水天月卻從沒有跟他說過話,隻用一雙帶些哀怨的眼睛看著他。
這種模糊不清的情況,不但讓高奇一個頭兩個大,也讓風綠芽像打翻醋子一樣,好幾天都窩在西娜那裏,沒給他什麼好臉色看。
“高奇,快到中部的警戒站了!”佟少祺站在甲板上大聲喊著。
小洛道:“高奇,你確定真的要回家去一趟啊?你的身份萬一泄漏出去,對你這趟的行程很不妙耶!而且你現在在聯邦沒有任何資料,又沒通行證,你要怎麼回魁首城?光是城門那一關你都過不了。”
高奇嘴角噙著笑,拍拍小洛肩膀道:“不用替我擔心,我會有辦法的,在船隊到達新康城之前,我一定會趕回來。”
高奇一個縱躍,身體輕巧的從艙頂落回甲板之上,與佟少祺並肩站在一起。
佟少祺點頭道:“放心去吧!反正沒人認得聖土軍團長到底長什麼樣子,叫朱火慶這大塊頭冒充一下,應該出不了什麼大問題,隻是你記得要準時回來,要不然聖土軍團長這一個職位可要開天窗了!”
高奇不在乎的挑挑眉道:“你以為我讓你待在船上幹嘛?萬一朱火慶出了什麼紕漏,你這郢南衛統立刻等為軍團長,如果還應付不過,那你就乾脆躺在床上十天半個月的裝病算了。”
佟少祺一臉苦瓜樣,誰叫他熬不過風綠芽、西娜的“刑求”,把高奇的底細都給交代的清清楚楚,害高奇被兩女修理的鼻青臉腫的,報應來了吧!
高奇兩腳一踏船緣,人就像陣風般至河水之上,在拋物線物理性的慢慢下後,就像岸邊有條繩子綁住高奇,突然猛力拉扯一樣,眨眼間,高奇已經沒入岸邊的森林之中。
不到幾秒的時間後,一道銀白連著粉綠色的影子也從另一艘船的窗口飛出,隱約可聽到風綠芽氣急敗壞的叫道:“臭高奇!你別想丟下我們!”
高奇這次的行動完全沒告知團內其他人,隻有一個被人抓著把柄,負責擦屁股善後的佟少祺知道,風綠芽跟西娜怎麼會知道高奇在這時候離船呢?當然,這又是佟少祺的傑作了!
佟少祺一改剛剛苦情的模樣,朗笑道:“高奇啊高奇~你命中定身邊絕少不了跟屁蟲的。認命吧!哈哈哈……”
“佟少祺!等我回來再找你算帳~~”高奇恨的牙癢癢的聲音傳回船上。
沒有人發現另一艘船上也有個人影悄悄跳上岸,身手十分靈巧,看來高奇的麻煩不隻兩個啊!
高奇摸摸仍然隱隱作痛的耳朵,嘴裏嘀咕著,就算功力再高明,高奇也沒辦法把耳朵練得金剛不壞、水火不侵,更無法抵擋兩個氣頭上的女人宣示她們不滿的情緒。
“你在念些什麼?是不是在偷罵我們?”風綠芽斜著眼看著高奇,她肩上的小喜張著大眼,物肖主人樣,這雪山狐麒也一臉似笑非笑的模樣看著他。
高奇雙手連搖道:“沒有、沒有,小的怎麼敢呢?小的是在說越過前麵這座迷霧森林就是魁首城了。”
在月光照射下,迷霧森林確實名符其實的幽離迷幻。
森林間獨特的沼氣與樹葉堆積所產生的濕氣,在夜間慢慢擴散到空氣之中,將連綿到遠方的迷霧森林籠罩在一層淡淡的輕紗中。
在詩人騷客的眼光中,此景顯得有些詩情畫意,但若落在不知方向的人眼中,這種情境氣氛那可就顯得有些可怕了。
“啊~”突然東側一隻貓頭鷹拍了拍翅膀,嚇到了偷偷尾隨在後的某個人。
高奇皺眉道:“是誰?”居然有人能躲過他的靈覺,偷偷潛伏在這麼近的距離內。
“是我。”一雙水靈大眼在月光下首先出現,然後才是水天月那張宜嗔宜喜的臉龐。
“水姊姊,你怎麼也來了?”風綠芽向來看人就憑第一印象,而水天月恰好對了風綠芽的胃口,所以不管高奇是否跟水天月有過什麼瓜葛,風綠芽還是沒辦法討厭水天月。
水天月有些手足無措,兩手不自在的拉著衣角。她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來,高奇離船時,她正好在窗口發呆,不知什麼力量驅使之下,她便尾隨著高奇下了岸,憑著水盈盈教授給她的身法,偷偷跟著三人。
四個人在有些陰暗的森林小徑中突然僵持住了,還好是風綠芽先跑過去拉著水天月的手,對著高奇罵道:“水姊姊一定是看到高奇這壞蛋,不曉得幹嘛私自離團,所以才跟來問問個仔細,對不對?”
水天月看了看高奇,低著頭,算是默認了。
西娜年紀最大,打圓場道:“反正都來了,現在回去也不知船隊已經到哪了,乾脆跟我們一起到魁首城去吧!”
風綠芽笑道:“好啊好啊~小喜,你也很歡迎水姊姊對吧!”小喜在風綠芽的脖子旁翻個鬥表示同意。
好像沒人問高奇的意見,不過,高奇有那個膽子敢反對嗎?
高奇有些無奈的疾步走進如迷宮般的叢林間,鼻息間盡是他非常熟悉的氣味。
對於高奇來說,迷霧森林就像是他家的庭院,從小到大他不曉得已經來過多少次,雖然絕大多數地區以他當時的能力仍無法到達,但是他有個最熟習地形的“當地導遊”陪伴他走過許多的歲月。
高奇腳步加快,在濃密樹葉縫隙中,月光掙脫了重重束縛為高奇領路,順著依稀熟悉的路線,耳畔漸漸聽到那從來未曾忘過的聲音,那是在聖土的兩年漫長旅程中,令他魂牽夢縈的景象。
順著樹叢中野獸奔走的小徑,前方突然亮起。
那是個美得讓人無法置信的寧靜幽穀,小小的瀑布經過幾公尺的高低落差,注入清澈的潭水之中,在幽幽暗暗的月光下,更顯得潭水深不可測。滿溢的潭水隨著瀑布衝擊的力道緩緩漫出,在長滿綠苔的大小石頭間,聚成一條條水流,流向更幽深的森林之中。
瀑布拍打著水麵的清涼響音,配合著整座森林共鳴的聲音,夜梟呼嘯低鳴、樹葉抖動著一身水珠滴落在厚實如鼓的落葉上、青蛙鼓動著腮幫子群聲應和、蟋蟀不甘寂寞的拍動翅膀發出激昂的求偶詩句,多層次的自然交響樂,將整個空間徹底美化。
“好……好漂亮的地方喔!真是太……太美了。”風綠芽壓低了嗓音,情不自禁的詠著。
西娜張大美目呆楞在原地,眼神迷的看著她從未見過的的美麗景致。
水天月歎息道:“迷霧森林竟然有這麼美麗的小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這小穀似乎完全沒有人來過。高奇,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高奇深深吸了一口帶有冷冽潭水味道的空氣,心裏似乎像找到了歸所般安定,他仰頭看著小穀上那在樹葉縫隙露出帶點紅色的月亮,滿足的歎道:“這裏是我一個好朋友帶我來的,我在這個地方幾乎度過了我所有的少年時期。對我來說,這裏比家還重要,若沒有回來這一趟看看這裏,心裏頭總不踏實。”
風綠芽好奇道:“好朋友?”
高奇回頭笑道:“是的,很好的朋友。但是,不知道是否還在這個地方?不知還記不記得我?”
風綠芽肩頭上的小喜,突然伸長了的大鼻子朝著空中嗅了幾下,四處張望,在喉頭間持續的發出奇怪的咕嚕聲,一副緊張的模樣。
“小喜,你怎麼了?”風綠芽從沒見過小喜這樣異常的情況。
小喜一反平常溫馴的模樣,尖叫一聲,跳離風綠芽的肩頭,騰空飛到左近的一株有雙手合抱粗的闊葉樹上,迅捷的往上攀去。
“小喜,你要去哪?快回來。”風綠芽緊張的叫著,這迷霧森林這麼大,如果小喜在這陌生的地方走失,那該怎麼辦?
高奇耳朵聳動,一陣陣聲響自森林深處傳出,草叢連連搖晃,就像是有什麼猛獸在暗處伺機而動,而且越逼越近,聲音也越來越大。
三女緊張的環顧四周,陰暗的森林給人一種壓迫感,加上四周詭異的聲響,更讓人心跳加快。
反觀高奇卻是一臉不敢置信,他向著潭旁奔進幾步,大聲叫道:“酷拉賽!!是你嗎?我是高奇啊!我回來了!”
說也奇怪,高奇叫了幾聲之後,聲音和騷動的樹叢全都停了下來,四周一點聲音都沒有,隻有瀑布仍不停流泄著。
“簌~”一聲樹枝搖動的聲音,一道黑影自幽暗的樹叢間如箭般射向高奇。
西娜眼尖喊道:“高奇,小心。”
這道黑影就在幾乎接觸高奇的時候,突然奇似的減速,也讓人看清了的形體。
一個長的像小喜般的四腳生物衝進高奇的懷中,在高奇周身亂爬著,吱吱有聲的叫囂著,似乎在攻擊著高奇,但高奇卻滿臉喜悅的手舞足蹈著。
“酷拉賽!酷拉賽,真的是你,你沒有離開,你真的還認的我!”
高奇滿心雀躍。這種上古奇獸的行蹤原本就十分飄忽不定,若不是因為高奇的關係,這狐麒也該隨著季節遷移到更深遠的無人森林中,沒想到高奇這老朋友還在這迷霧穀中忠實的守護著他們倆的記憶。
酷拉賽跳到高奇的肩頭,用近尺長的長尾巴將高奇圍起,好久不見的酷拉賽似乎毛色又更白上了一些,兩眼靈動的瞅著高奇,似乎在控訴著高奇一走就是兩年,害在這迷霧穀中等了好久。
高奇歉然道:“對不起,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我也不想一聲不吭就失蹤啊!”一人一獸間那份真摯的友情表露無遺。
風綠芽安撫著回到她肩上的小喜說道:“高奇,也是狐麒耶!跟小喜長的好像喔!”
兩隻狐麒形體相似,小喜身體小了許多,但毛色是一色雪白,不像高奇肩頭上這隻狐麒是褐色與白色交雜而成,可二者的晶紅雙眼,卻一樣靈動有神。
酷拉賽此時才發現跟長的很像的另一隻狐麒,興奮的跳上靠近風綠芽的樹上,朝著小喜比手劃腳的叫著,一副急於表達友善的模樣。
不過小喜隻撇了淡淡幾眼,就縮成了一團圍在風綠芽脖子上,根本不搭理酷拉賽,讓酷拉賽當場僵在原地,一副好笑的模樣。
這種滑稽的景象逗的眾人笑聲四起,酷拉賽垂頭喪氣的跳回高奇肩頭,還不時偷看著風綠芽肩頭上的小喜。
“酷拉賽,這次你可踢到鐵板了。”高奇揶揄道,酷拉賽悶悶的叫了一聲。
高奇抬頭看看時間,近午夜時分了,他道:“如果我時間沒記錯的話,城門的守城衛兵就要換班了,我們也該準備進魁首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