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萬籟俱寂之際,京都一處偏遠的院子中突然傳出一聲聲吵鬧。

流水和寺風站在院子中,同時為長衫儒裙的女子默哀。

“賀蘭煙塵,你……”不待齊殿下說完一句,身著褻衣頭發淩亂的少年從內院走出出現在外人麵前。

此刻少年滿臉陰鬱,抄起靠在牆壁上的掃把,一把扔過去,狠狠的跌下一句威脅,“你再敢發出聲音試試看。”話落,轉身離開。

“你、你、你……”女子的尊嚴令齊殿下的臉色萬分難看,何況一旁還站著一個她萬分看不順眼的人,那人早在她發出第一聲怒吼時,已飛速的遠離她,如今正坐在涼亭中愜意的品嚐著楚欒兩個小廝送上的茶點。

“殿下莫怪,主子睡覺向來不喜人打擾。”流水說著這話時,目下垂恭敬的把齊殿下迎向另一處。

“就坐那吧。”賀蘭煙塵坐的那處涼亭是離內院最近的一處,齊殿下雖不喜賀蘭煙塵但也不願賀蘭煙塵占得先機,倒也隻能在涼亭中坐下,聽得流水一言,她眉目一皺,“他平日都這樣?”她之前一直是用過午膳才來,一是她不想碰到賀蘭煙塵,二嘛這裏雖然是紅蓮王國,不過……因此倒也不知楚家兒有此習慣。

“是的,主子作息與常人不同,所以一直是如此。”寺風為齊殿下布下茶點退至一旁道。

“他在書院時也是如此?”雞鳴十分起向來是恒古不變定律,如今卻見楚欒如此行事,齊殿下不由奇怪。

另一側石桌旁的賀蘭煙塵擺弄著黑白棋子,對方的話語一句不漏的傳入她耳中,神色間卻是有些恍惚了。

她行為不羈,看似淡泊名利不屑世俗,實則心如止水萬丈紅塵中她仍是泰然自若,她是晨雲女帝第六女,她不在意對她冷淡的女帝,但也不願看父君為她整日鎖眉,此番求親應承下女帝也是因為看到堅強的父君在她麵前落下的眼淚。

原以為不過是個帶點傲氣或許還有些才華的少年,偏偏來到紅蓮聽過諸多流言,才覺似乎與她想象中有些許差別。

直至除夕那夜,她鮮衣弩馬張揚的奔馳在長安大街上,華燈高掛倒影出世人眼中的癡迷,他卻偏安一隅,沉默的站在陰影裏,望向她的目光祥和中有著淡淡欣賞之意,那時她就在想,世間一切於她不過過眼雲煙,她要的隻是天地間能有一抹身影安靜的陪伴左右,自此午夜夢回,她糾纏在那個除夕之夜,梧桐樹下的少年安靜的望向她的眼神,令她再也放不開。

而後再次見他卻是那般措手不及,原來少年竟是青陽氏唯一的嫡子,名喚楚欒。

看著少年帶著麵具跪在紅蓮帝麵前,麵對紅蓮帝帶給的難堪,不及理智上頭心頭的刺痛在腦海中緩緩放大,棲息在梧桐樹下的少年,你怎能如此卑微。

“主子,想要吃點什麼?”寺風的聲音把賀蘭煙塵從思緒中拉回。

賀蘭煙塵抬頭,少年身著玄色衣衫在另一處的石桌上坐下,臉上一如既往的掛著淡然的笑容,但不知為何,看在眼中比前幾日舒服許多。

“豆漿油條。”

“主子稍等。”

“油條?什麼東西?”賀蘭煙塵還未開口,涼亭中的另一位倒是迫不及待的問。

“是麵粉炸出來的一種吃食。”楚欒落座後,接過流水遞來的清水慢慢的飲盡。

“怎麼吃這種東西。”齊殿下的表情明顯的表示不屑。

“我喜歡吃而已。”楚欒笑答,也不願多做解釋。

齊殿下皺眉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看看一旁安靜的賀蘭煙塵,也未再開口,出頭鳥不是好當的,她當然不是傻子。

“主子。”寺風端著托盤把盤中的兩個碟子放在石桌上,流水拿出托盤中一個盛滿清水的盆,楚欒在裏麵洗淨手後,也顧不得旁人,徑自吃起來。

“這就是油條,看上去不錯,我能嚐一下嗎。”賀蘭煙塵放下棋子,轉頭問道。

盤中一共就兩根,楚欒看看賀蘭煙塵再看看一旁聽得賀蘭煙塵話後氣悶的某人,隻得對寺風吩咐道:“再去炸幾根,再令廚房燉些燕窩來。”

“是。”

一頓早膳該說是在其樂融融還是詭異中結束,說是其樂融融,楚欒和賀蘭煙塵有說有笑確實歡快,但若說是詭異,這幅歡快的場景中還有一個渾身散發黑氣外加表情委屈的像被人拋棄了一般的名為齊殿下的物體,實在令楚欒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