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剛撤下,楚府又迎來一位客人。

楚欒看著淺黃梅花紋繡常服的太女殿下,眉毛抽動,今天吹什麼風,怎麼一個兩個三個都往他這裏跑,自侍君大選後再未見過的太女殿下突然出現在他麵前,還真有些適應不良。

咋辦,跪唄。

“無需多禮,我今日恰好有空過來看看。”

楚欒從善如流,曲到一半的膝蓋立即站起,嘴上不忘恭敬,“多謝太女殿下。”

紅蓮雪落座在楚欒右旁的石凳上,抬眸恰好看到少年臉上一閃而過的恍神,微風撫過吹落一縷長發,輕輕貼在姣好俊美的臉龐上,紅蓮雪卻不知為何有些心頭有些煩悶,但也絲毫未表現,廣袖一擺,隻道:“不用拘謹,坐下吧。”

“殿下來此何事?”在楚欒記憶中,太女是個大忙人,大忙人來見他,當然是有事找他。

“無事,隻是路過進來看看。”

楚欒無言外加無語,這路過還真是好用,不過老大你找理由也找的有技巧點,他也不至於連回話都不知說什麼。

沉默的氣氛開始蔓延,紅蓮雪這才想到楚府處長安偏遠一方,再往外延伸隻有一片平原,想到此麵上顯出幾分不自然,拿著茶盞的手越搓越緊。

“嗬嗬,哈哈。”沉悶的氣氛被楚欒的笑聲撕開,瞥見諸人投來的目光和紅蓮雪再次恢複自然優雅的啜上一口清茶,楚欒眨眨眼,不懷好意的說,“殿下還是一如既往的可愛。”

猛然間聽到熟悉的詞,紅蓮雪一口茶嗆在喉嚨中,萬分不優雅的開始猛咳,楚欒的壞心眼得到滿足,不由笑逐顏開,但見太女越咳越蒼白的臉色,才知不妙,立馬起身一手扶著紅蓮雪的肩膀,一手拍著背幫她順氣,驀然睜開的雙眼中滿是憂慮。

“殿下,怎麼樣?”

“咳咳咳……”止不住的咳嗽,紅蓮雪閉著雙眼軟軟的靠在楚欒懷中,仿佛下一秒就再也醒不過來。

“主子,大夫來了。”流水匆匆領著大夫走近,原來早在太女咳嗽時,流水發覺不對立馬去請來了府裏的大夫,也幸而家主擔心楚欒的身子,在府中備下了一名。

恰在此時,紅蓮雪頭一歪,徹底暈過去。

屋內大夫正在整治昏沉過去的太女,屋外楚欒負手而立,“流水,去請宮中禦醫前來。”

“主子……”寺風不禁叫道,去請宮中禦醫等於被女帝知道,而女帝知道後的後果,寺風不敢想象,就連流水也麵帶猶豫。

“若你們還不想我死,快去。”

“是,主子。”

“今日我無心再招待,請兩位先回吧,來日然定當陪不是。”

齊殿下和賀蘭煙塵也知此次事情怕不會輕易帶過,麵上都是擔憂之色,不論真假,楚欒也須得寬慰幾句。

“然先行謝過兩位對欒的憂心,寺風,送客。”

齊殿下點點頭也未說話,先行離開,倒是賀蘭煙塵幾次張口欲言。

“賀蘭殿下,”楚欒直視這個言語不多,自在灑脫的女子,當日他所見女子眉目間的平和此時已是淡的不見蹤影,他不知緣由,但也不忍見女子如此。恐今後也再不能見,幾日來醞釀的話語終是出口,“佛家雲: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賀蘭殿下又何致苦惱。”

“楚公子既能說出此話,必也聽過人生八苦。”賀蘭煙塵目光幽深,目中似乎倒影著楚欒挺立的身姿,又似乎什麼也沒有,語畢,轉身離去。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求不得,放不下……”

是誰在用纏綿悱惻的聲音低語輕喃,又是誰在碧海藍天世俗紅塵中悵然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