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轆轆,齊粟娘坐在暖車內,抱著一歲大的兒子陳在,臉上帶著些憂,又帶著些喜。
已經四歲的陳理,穿著紅錦袍兒,梳著小辮子,坐在陳演的身邊。她一邊給陳演捶著腿,一邊難過道:“爹,腿還疼麼?”
棄馬坐車的陳演哈哈大笑,抱著陳理,“爹不疼,待會咱們到了小湯山的莊子,爹隻要泡了溫泉,就一點也不疼了。”
馬車搖晃個不停,雖是因著建了行宮,上山的路都修好了,但仍是不及官道上平坦,陳理小孩家家經不起累,便窩在陳演懷中睡去了。
“陳大哥,西北的軍情可是要緊?”
陳演安慰道:“不用擔心,雖是敗了一戰,但皇上必不肯罷休。我在藏地探源時,也曾細思過此事,策旺阿拉布坦終難成大氣。”頓了頓,“隻要皇上手下有將帥可差,庫中有銀可供,便可一戰而決。”
齊粟娘聽得陳演如此說,便也漸漸安了心。
馬車入了小莊子,齊粟娘讓奶奶李氏帶著陳理、陳在,理兒和枝兒揀好藥材,自個兒扶著陳演入了後院浴室。
尚在繈褓的陳在到了新鮮地兒,先是轉著小腦袋四處探看,過了一會見得爹娘不在跟前,又害怕了起來,眼見著要哭。李氏輕拍著他,在房裏走來走去,“哥兒莫哭……”
李氏的兒子引子比陳理大了兩月,最是淘氣,李氏雖是管教,卻因著主家寬厚,到底沒有下過狠手,平日裏和理兒在一處由周襄天教識字。
他原呆在院子裏看小連刷馬車,眼饞著大馬,卻近不了。這會子便趁著李氏忙著哄陳在,拉著陳理溜出了屋子耍玩。
陳理雖是被教得明白,知曉獨個兒出去不妥當,到底是小孩子貪玩,開先不過跟著引子在莊子門口看花兒,不一會,引子見著一輛藍昵圍暖車從門口緩緩駛過,不自禁便被大馬吸引著,拉著陳理跟了過去。
藍昵圍暖車走了不遠不近一段路,停在了一個大莊子前,車上的貴人入了莊子,便有莊子裏的兩個一老一少馬夫過來牽馬車。
引子心頭一動,正要趕上前去瞧瞧大馬,卻見得年少馬夫似是拉重了韁繩,驚得馬兒亂嘶,頓時將老馬夫掀倒在地。
引子頭回見大馬發威,又是一嚇,停住了腳。陳理小心道:“引子哥,我們回家罷——”
引子方要回答,卻見得那倒地的老馬夫跳了起來,顯是氣急,一腳踢倒了來扶他的年少馬夫,又打又踢地罵道:“臭婆娘,整日價木頭木腦,教過你多少回了,還在擺你的主子款兒!你以為你是誰?還是廢太子的妾,九爺跟前的紅人——”
引子嚇得一抖,陳理已是要哭了出來,兩個孩兒不約而同,撥腳狂奔,逃回了小莊子。
李氏急得滿頭大汗,四處裏尋他們,一見著陳理方敢鬆了口氣,她看著陳理身後躲著的引子,又氣又恨,方要拉過來一頓好打,引子卻終是沒忍住方才受的驚嚇,大哭了起來。
到得晚間,陳演一家正在用飯,小連進來稟告道:“爺,何大人來探爺了。”
陳演大是歡喜,放下碗筷,笑道:“他也在小湯山養病?快請他進來。”說罷,站了起來,走到了外廳。
何圖華已是能行走,雖是被貼身小廝扶著,走得卻甚是穩當。他方要施禮,便被陳演搶上扶住,坐到了一邊。
齊粟娘知道此兩人到了一處,必要談論河工,便命枝兒送了熱茶點心到前廳,自個兒哄著陳在、陳理吃飯。
過了三頓飯的功夫,陳理已是識了十個字,和弟弟玩了一會,被奶娘帶回房中安睡,陳演方送了何圖華,回了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