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半把鑰匙(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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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小何想要跟上他,問個清楚,可是對方已經上車,昂貴的車子伴隨著引擎聲,迅速消失在街頭——這男人的世界向來是她夠不著的,而她的世界在他麵前,宛如小孩兒製作的沙堡,不管用了多少苦心,實質不堪一擊。

她憤憤地擦了下眼角,一回頭,見財迷張在路燈下。他肯定看到剛剛發生的一切,卻沒追問,而是笑眯眯地對她招了招手,沒話找話似地解釋:“我也出來了。黎家再怎麼有錢,也不能手遮天,我又沒什麼實質性動作,反倒被黎恒的保鏢弄壞車子……這筆賠償款,他們付定了。”

夜小何卻對這些毫不關心,晃晃悠悠走到街道中央,招手打車,財迷張慌忙擠到她旁邊,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腕上的終端,繼續嘮叨:“而且,這家夥找人撞擊我們的證據,權都被我錄下來。他平時出門包括私會,都帶了那麼多保鏢,為什麼和胡銀碰麵沒帶一個保鏢,這說明兩人有不可告人的交易,以後有機會庭審,我們可以把它作為間接證據提供給律師……”

夜小何伸手捂住臉,眼淚從指縫裏流出,財迷張見狀心頭微顫,閉上嘴,摟過她的肩膀,不輕不重地拍了拍。

這時莫裏斯打來電話。原來財迷張把芯片副本複製之後,給他發了一份,雖然莫裏斯不是改造專家,但對程序十分了解,也能看出些頭頭道道:“財迷張,催眠病毒的事情有進展了,催眠機器人的並不是那句 ‘你真美,真的’,而是背景音樂!”

“背景音樂?”財迷張激動起來,“什麼背景音樂?”

“代理母親掐死嬰兒的時候,嬰兒房裏不是正在播放一首曲子嗎?那是蘇伯特的《搖籃曲》。催眠病毒被設置為通過特定的旋律激活。”

財迷張聽了乍舌,沒想到胡銀如此凶狠,《搖籃曲》本來是哄寶貝甜甜入睡的,如今卻成了讓小孩醒不過來的夢魘:“是誰在屋子裏播放了這個音樂?”

“不知道。”莫裏斯說著,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移動,破解密碼,攻入黎家的智能係統,“黎家內部的視頻監控不完整,特別是嬰兒死亡當天,隻有警方收到的那段視頻。”

“知道了。”財迷張掛了電話,從終端調出一份資料。那是他死纏爛打,從劉警官那裏挖來的口供,記錄了嬰兒死亡時段,黎家所有人的行動。

黎家幾代人的別墅院落,有三棟主樓。黎恒沒結婚,和父母、外祖父住離正門最近的1號樓,事發當時和商業合作夥伴去了會所,有足夠的人證。黎明遠在最裏麵的3號樓三樓主臥睡覺,趙雪在嬰兒房旁邊的書房背劇本,還給導演打電話問了幾個問題,能提供相應的時間記錄,至於管家、保姆也都在工作。

“這樣看來嬰兒的確不是黎恒殺的。”夜小何瞥到那些材料,不由得倒吸口冷氣。她記得自己看過的視頻裏,播放音樂的是古董唱片機,那種東西沒辦法遠程操控,隻能是別墅裏的人播的。這裏麵隻有黎明遠的不在場證據最薄弱,真是他做的嗎?

財迷張看出夜小何的疑惑,道:“小何,你可能不了解男人,比起債務來,綠帽子是個讓人更加難堪的話題。他們會感覺到背叛,自尊心崩潰。”

“我知道雄性生物具有極強的領域意識。以前,女人對男人來說,具有繁衍子嗣的功能,也是領域的一部分,絕對不能被他人侵犯。從人類誕生以來,這種反應就植根在DNA中,如今雖然時代不一樣,女性有很多種方法避孕,但基因還是幾千年的,沒有變化,男人當然會有這樣的反應。”夜小何搖搖頭,“可是他不一樣……”

“隻要是人都會犯錯。如果是我,在特定的情況下,也不見得能控製自己。”財迷張字裏行間,已經確定黎明遠是凶手,“如果嬰兒真是黎恒的,我覺得黎明遠是凶手的概率,能達到90%。所以我們得進一步弄清黎恒、黎明遠和趙雪之間的關係。”

“為什麼纏著這段關係不放?”夜小何提醒,“你隻是個保險理賠員,不是什麼追緋聞的狗仔。”

“因為這段關係有可能是整個案子的核心驅動力,”財迷張聳聳肩,“愛情本來就是種低俗行為,人類並不比動物高尚。好多人之所以犯罪,都是因為跟心裏那點愛恨情仇過不去。小何,你有沒有注意到,現在的你一點都不冷靜,難道是因為牽涉到你的前男友嗎?他還是你心中的神?”

“黎明遠才不是我的前男友!我什麼地方不冷靜了,明明是你,從進入‘紫蓮花’後,就開始東想西想,滿腦子……都是捕風捉影!”夜小何瞪大眼睛,湊到他麵前,眼裏幾乎冒出火來。多虧了這個家夥,她剛剛還沮喪難過,現在心裏隻有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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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迷張靜靜地看著她,然後猛地伸出手,將夜小何摟住:“天啊,你是在吃醋?”

“誰吃醋?”

“還不承認,你生氣的時候,為什麼這麼可愛呢。”他說罷低頭壓住她的嘴唇。

夜小何伸手推財迷張,卻被那雙胳膊鉗製得更緊,他托著她的後腦勺,身體前傾,將她壓倒在後座上。身體毫無間歇地貼在一起,陷落在柔軟的沙發座椅中。夜小何的頭快要頂著車門,柔順潤澤的黑發有幾縷垂落到地上,嘴唇在燈光中顯得紅豔誘人。

財迷張的舌頭衝破嘴唇的阻撓,小心翼翼橫掃她的貝齒,而後步步深入,挑逗著她的牙齦和舌根,完全不給她喘息空間,夜小何隻覺得一陣酥麻的感覺,順著兩人接觸的部位擴散到全身,衝上頭皮,整個人仿佛隨著車子上升,飛入雲端,忍不住發出低沉的呻吟。

出租車內雖然沒司機,但安有監控,警報器立即響起:“女士,需要報警,還是隔斷?”

財迷張將手放鬆些,輕輕撫摸夜小何的脖子。皮膚冰涼細膩,仿佛上好的綢緞,幾縷發絲糾纏在手指之間,酥軟的感覺吸附著他的手指。財迷張戀戀不舍地放開夜小何,低聲在她耳邊笑道:“隔斷。”

夜小何仿佛被誘惑,鬼使神差地,跟著他說出那兩個字。一塊黑色屏幕落下,隔開前排與後座。屏幕上還有幾個客觀選擇的音樂和背景模式,雖然比不上紫蓮花的vip包廂,但也能滿足普通人的需求了。

“真乖。”財迷張又俯下頭,吻過去,一隻手鑽進她的衣服,順著小腹往上攀爬,想要繼續往上探索,被夜小何用力拍了幾次,終於停下動作,老老實實放在她的腰間。

直到車子開到夜小何家門口,傳來目的地到達的提示音,財迷張才鳴金收兵,戀戀不舍地碰了下夜小何的嘴唇,把她從沙發上扶起。他用手指輕輕劃著夜小何的頭皮,替她整理好紛亂的發絲,眼裏透出滿滿的寵溺:“小何,下車吧,你到家了。”

“你呢?你不跟我一起?”夜小何被吻得暈暈乎乎。

“你是在誘惑我嗎?我不住你家,你是不是會失望?”他眯縫著眼笑得不懷好意,像是見到小母雞的黃鼠狼。

“別臭美了!我……我不是擔心你沒有地方住嗎?”

“公司給我提供了臨時宿舍。我去那裏。”他替她打開車門,結實的手臂,不小心擦過她的胸。夜小何打了個機靈,將背脊挺得筆直,胸又往前聳了幾分。財迷張的臉色微微一變,輕輕把她推出去:“快回家吧,不然我恐怕就控製不住自己了。”

夜小何愣了愣,想明白他在說什麼,罵了聲“流氓”,踉踉蹌蹌逃走,卻忍不住回頭看他。

此時已經快到淩晨,路上車輛和行人不多,綠色的出租車在被燈火照得通明的夜色中,十分醒目,後車門敞開,財迷張長腿伸出車外,手懶洋洋地搭在窗戶上,見她回頭,便笑著朝夜小何揮手。

夜小何被他帶動,唇角不自覺上翹。

剛進家門,終端係統就響了,她迫不及待地接通,果然,電話是財迷張打來的。出租車正朝著他住的地方開去,財迷張高舉終端,拍攝下沿途的風景,嚷著要跟她一起看——

南武區的房子以前沒有這麼多,w城最著名的飯店五年前是個武館,藝凡並不是最紅的偶像,被他取代下來的那位,巔峰時期粉絲數量比他多接近一倍,人啊真是喜新厭舊呢……

他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夜小何卻不覺得煩躁,一邊聽著,一邊刷牙洗臉,然後躺到床上,把財迷張的影像投影到牆壁。

原來,那家夥的臉放大後,看起來很不錯,五官像是經過精心設計般精美對稱,濃密的睫毛微微上翹,翹起的嘴唇怎麼看怎麼……

她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嘴唇,隻覺得臉頰發燙,趕緊把腦袋埋到枕頭下麵,過了會兒,跟小烏龜一樣伸出頭,遠遠的,隔著空氣,用手指沿著他的影像勾勒,仿佛畫畫……

不知畫了多久,她實在累了,怎麼也睜不開眼睛,隻覺得財迷張在唱催眠曲,夜小何抱著枕頭,翻了個身,咕嚕著“晚安”睡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臥室裏有什麼響動,一睜眼,便看到個黑影站在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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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小何呼吸一緊,正想,是要繼續裝睡,還是悄悄起身,找武器……就見那黑影突然消失。

難不成是自己看錯了?

夜小何揉了下眼睛,慌忙坐起來,屋子立馬變得通亮。她鬆了口氣,對啊,要是有人闖進來,感應燈肯定會察覺。

不過,下一秒,她就瞪大眼睛。

臥室裏所有櫃子幾乎都被翻開,書本、內衣之類的零碎物品,扔了滿地,但現金和首飾沒被拿走。

顯然這小偷不是為錢,那麼和光頭男一樣,是要找什麼東西?

跟黎氏殺嬰案有關嗎?她都已經擺脫嫌疑了……難不成又要被卷進渾水中……

夜小何下了床,看了眼四周,決定維持原樣,她正要用終端報警,就感覺有人從後麵撲過來,扭住她的整隻右胳膊,猛地把她按倒在地上。夜小何的左臉頰在地板上重重一撞,頜骨和顴骨就像裂開般發出哢哢聲。

原來那黑影,穿了件幹擾信號的夜行衣,藏在櫃子側麵,一直沒有離開。

“你的工作記錄在哪裏?”

那人說話的同時收緊手指,夜小何隻覺得頭都要被他掰碎,顫抖著說:“你放開我,我這去拿……”

那人一招便製服了夜小何,知道她沒多少能耐,便鬆開手,夜小何擦了下嘴,吃疼地呻吟幾聲,從地上爬起,不過還沒直起身子,就用腦袋做武器,埋頭朝那人小腹撞去。那人顯然沒有料到她會反抗,退了幾步,後背撞到床沿,差點翻到在床上。

夜小何這才看清,那人居然是潛入胡銀家中的中等個男人,她忙不迭衝到衣櫃前麵,翻出胸罩、內褲之類,不顧一切往中等個眼前扔,似乎想要擋住他的視線。

中等個本來被撞得小腹生疼,懊惱至極,見到這個狀況,好笑地抓起落在臉上的蕾絲胸罩,扔到地上道:“女人就是女人,你這樣做,隻會激起男人更多的欲望,幸好,你遇到的是我,快點把東西交出來,不然……”

“不然怎樣?”

就在他邁步朝她走去的時候,就見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從幾個胸罩帶子下伸出來。那女人原來不是白癡,她在內衣中藏了武器!

中等個立即舉起雙手,立即在臉上擠出個阿諛的笑,雙手合十,做出個討擾的表情:“小姐,有話好好說。”然而中等個字的手還沒完全合攏,他便變換動作,將夜小何的手腕擒住,用力一擰,把她整個人甩到地上,夜小何手中的槍也落到他手頭。

中等一腳踩住夜小何的肚皮,用槍口抵著她的額頭道:“小姐,你持槍的姿勢很不標準,不要班門弄斧。上回我逃得快,那是因為你的同夥厲害,隻應付你的話,實在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