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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莫裏斯提醒得很對,有人想要抓住她。
這或許是件好事。
證明財迷張沒有死,他們想要拿她當砝碼,威脅他。
夜小何轉過頭,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往前走了幾步。
突然,她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立馬從腰間拔出高斯槍,回身,用槍口抵住那人的太陽穴,冷冷地發出命令:“舉起手來,不要亂動。”
那人詫異地將手舉過頭頂,不過沒有發出尖叫,顯然見過大世麵。
夜小何這才看清那是“輪回占卜”的老板,而那跟蹤她的黑影已經不知去向。
她悻悻收起槍,放回腰間。
“身手不錯嘛。”女人盯著夜小何的手笑了笑,“也難怪,臉長得漂亮,不管是男是女,總會比平常人多些危險。不過,我可沒有不好的心思。隻是突然想起點事,想要跟你說說。”
女人左顧右看,見沒有別人在場,便湊到她耳邊,輕聲道:“我跟他聊到過一個顧客。張迷對那個顧客的事情很感興趣,想要找到他。那顧客看起來隻有三十多歲,但在搖籃上睡了很久。”
“這有什麼奇怪的?”夜小何不明白。
“搖籃的原理是刺激人的大腦,讓他們在擁有的記憶上做夢。像你這種十多二十歲的人,一般會睡十分鍾左右。”女人眼裏發光,戴著麵具的樣子,像是發現獵物的鷂子,“不過那個人睡了一個半小時。”
“那這樣推理,那人豈不是有一百八九十歲?”夜小何覺得不可思議,“不是機器出了問題嗎?”
“不是。我特意檢查過機器,它工作正常。”女人眼裏露出憧憬的神色,“或許那客人的夢才是生生世世,輪回不止。”
“那人是誰?”夜小何被勾起好奇心。
“跟你一樣,隱藏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不過,隻要從係統上打過來的錢是真的,我也不會管太多。”女人說著,對她眨了下眼,風情萬種,“好了,我能說的隻有這些了。你要是有朋友對輪回感興趣,介紹他過來。”
“你知道我……”她警惕地問道,“為什麼還要告訴我這麼多?”
“我熟悉男人的眼神。你見了我,沒有那樣的眼神。”女人露出個自信的笑容,“至於為什麼想要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對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感到好奇。”
“你說過隻要付過錢,不會管太多,我想,我沒有必要告訴你,接下來我會做什麼。”夜小何有些反感地回答。
“那也不能控製因果輪回。我告訴你,是因,因已經啟動,果自然會出來,以某種形式反饋到我身上。”她不以為意地伸出手,跟夜小何握了握,“祝你好運。”
“謝謝。”夜小何敷衍了一句,她從女人的表情中判斷出,對方說的都是真的。
財迷張現在的處境不是很危險嗎,幹嘛尋找一個永生不死的人? 難不成那個人跟“催眠病毒”或是“意識病毒”有關係?
夜小何試著理清思路,忽然覺得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順著她的腳爬上手腕。
那是隻通訊鼠,毫不猶疑地翹起尾巴,插入她的終端接口——
要知道她現在用的是李英俊的假終端,知道聯係方式的隻有財迷張!
夜小何瞬間心跳加速。
通訊鼠傳輸完信息,從她的手腕跳下,消失在人群之中,夜小何慌忙找了個沒有監控器的地方,打開那文件,見裏麵隻有一行奇怪的數字——
看來財迷張怕通訊鼠中途被人截住,所以用了密碼傳遞消息。
那密碼和丁雄武與黎明遠的聯係方式有些類似,不過加入了幾個變量,夜小何一眼便看出其中的規律,將它翻譯出來。
“小何,你收到這封信,證明你沒有聽我的話,不但沒有離開w城,還用了我上次給你留下的係統。但接下來你不能再那麼任性了,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李莫然家裏也可以,藝凡家也行,關掉係統,別相信任何人的話。所有的一切在明天都會有結果。到時候我會來找你。”
這是什麼垃圾信息?
還用密碼!
信裏沒有提到他對她的感情,也沒有提到他的計劃,更沒有對當下發生的事做出解釋。他似乎報了必死的準備,所以把她推給另外的男人,但若是他能僥幸活下來,就會回到她身邊,繼續攪亂她的生活。
夜小何恨得咬牙切齒。
這該死的男人,把她當什麼了?花瓶,還是拖油瓶?她的世界就那麼簡單,一直為他敞開,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做夢!
夜小何氣惱地喝了幾倍咖啡提神,思索下一步要怎麼走,就聽到外麵傳來門鈴聲,有個快遞機器人站在門口,用金屬喉嚨機械地念叨:“夜小姐,有您的快遞。”
夜小何透過監視器,警覺地看了眼周圍,沒發現什麼跟蹤者,便揭下麵具,小心翼翼開門,那機器人用電子眼掃了下夜小何,確認是收件人:“隻有一句話,請您確認查收。”
夜小何快速道:“查收。”
機器人再次張開嘴,不過聲音從機械的聲線,變成黎明遠的:“小何,聯係不上你,我隻好用快遞向你傳話。明天早上九點,趙雪的葬禮在天國陵園舉行,我希望你能來。趙雪跟我說過,她喜歡你製作的《豪門豔殺》,要不是因為我的關係,你們說不定能成為朋友。”
夜小何眼前不禁浮現出在外景拍攝地初見趙雪時,她滿臉的驕傲;在黎家別墅外,被趙雪騙上車時,她殺氣滿滿的模樣;趙雪知道黎明遠愛著她,跑到夜小何家索要《豪門豔殺》版權時,目空一切的眼神;趙雪到廢棄廠房取景時,被壓在石板下,一動不動的慘狀;趙雪出現在夜小何夢裏,那恐怖至極的臉孔……
好端端的人,說消失就消失。
但她和她的牽扯,卻奇怪地延續著。夜小何不禁唏噓。
接著,她想起剛剛財迷張留下的,充滿侮辱意味的訊息,心生逆反,毫不猶豫地低頭對那機器人說道:“幫我轉告黎明遠:明天的葬禮,我會準時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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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小何將槍壓在枕頭下,和衣躺在床上,想要好好休息,養足體力,可是怎麼都睡不著。
窗緊鎖著,裝了隔音設備。但她覺得外麵的聲音無比清晰,車子引擎發動,人們喧鬧的交談……整個城市都在急促地呼吸,仿佛醞釀著什麼事。
直覺告訴她,財迷張會出現在趙雪的葬禮上,他所謂的一切,會在明天水落石出。
到了半夜,空氣悶熱,電閃雷鳴,大雨如注,又過了會兒,上天的暴躁似乎得到緩解,變為蒙蒙細雨。
夜小何好幾次起身看時間,突然,她聽到窗戶外有什麼聲音,慌忙摸出槍,緊握在手中,一個鯉魚打挺下床,躲在窗側,見一個黑乎乎的身影,穿著攀登用的吸盤裝備,從樓下往上爬,用金屬器械撬開她的窗戶。
夜小何屏住呼吸,在那人打開窗戶,露出頭的瞬間,開槍射擊,那人顯然受過特殊訓練,像青蛙般蹦開,跳到她鄰居家的窗戶邊趴著。
夜小何猛地把窗戶關上,而後飛快地奪門而出。
然而那人撞破窗戶追了過來,抓起夜小何的頭發,用力把她往後一拽,夜小何的頭皮差點被扯下來,不過她咬住牙齒沒有吭聲,接著向後倒的瞬間,轉過手槍對著那人的腿就是一槍。
那人沒料到夜小何反應這樣快,慌忙踢向她手腕,槍口向上偏移,子彈擊中房間裏的吊燈,細碎的玻璃灑落下來。
那人急著躲避,鬆了下手,夜小何趁機掙脫束縛,打開門,衝進電梯,那人匆忙追過來,就在他的手快碰到她的衣角時,電梯門合上。
不過,夜小何沒有放鬆警惕,雙手持槍對準門口,生怕那人在樓下某層突然闖入。
八,七,六……
隨著樓層的降低,夜小何隻覺得手酸,當到了二樓的時候,門突然打開,夜小何打了個機靈,卻看到外麵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
她似乎剛從夜場回來,穿著暴露的裙子,濃妝豔抹,被夜小何的動作,嚇得連連發抖。
“不好意思。”
夜小何正要收槍,卻覺得女孩的眼神有點不對勁兒,眼珠總是有意無意地轉到邊上,接著,她發現女孩身後,多了隻穿著吸盤靴的腳!
夜小何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著那腳開了兩槍。
女孩抱著頭,尖叫起來,雙腿顫抖著,差點跪倒。
那人將女孩推開,摸出把刀子,朝夜小何紮來。因為空間狹窄,夜小何不敢再開槍,一方麵是避免子彈跳射,一方麵怕被對方奪走槍支,隻能縮起身子躲避,然而很快就被刀子封住退路。
她額頭上冒出大顆大顆的汗水:“你要的是活著的我,不是死了的我,對吧,我這就跟你走,麻煩你收好刀。”
那人遲疑了一下,想到夜小何剛剛的反應,又搖了搖頭:“我還是卸掉你的腿和胳膊,你才會乖一點。”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女孩尖叫著跑了出去。大樓保安被那聲音嚇醒,帶著磁力棍上前看發生了什麼事。
夜小何見那人分心,急忙轉身抬腳,用盡所有力氣頂向他的胯部,那人幾乎暈厥過去,失去行動能力。
夜小何忙不迭逃出大廈,她攔下一輛計程車,栽倒在後座沙發上,虛脫地抬起手指向東邊:“去天國陵園。”
接著,她從褲兜裏摸出自己的終端,重新戴上。
真是見鬼,就算換了個假終端還是被跟蹤了,不如用自己的方便,她聯係上劉警官,對方還昏昏沉沉睡著,被吵醒後不耐煩地問:“誰?”
“夜小何,有人在跟蹤我!他跟財迷張的失蹤肯定有關係。”
她看了眼窗外,那家夥搶了隻摩托車,跟上出租,心頓時擰緊。
“知道了,把你的定位發給我。”劉警官頓時精神煥發。
在夜小何快要到達陵園的時候,那人似乎改變主意,不再追她,而劉警官和手下也趕到,形成一張立體的網將那人困在中間。
夜小何便不再做多想,讓出租車慢慢往前開。她打了個長長的盹兒,終於到達目的地,發現自己穿的衣服是深紅色,便到附近的店子買了套黑色西裝,整了整衣服和頭發,這才去參加趙雪的葬禮。
現在還不到九點,但人幾乎到齊了。
趙雪畢竟是有一定人氣的女演員,加上豪門媳婦這個身份,參加葬禮的人很多。男的女的都身著症狀,黑壓壓的一片,跟陰沉的天空,幾乎融入一體。
遠遠地,夜小何就看到老板午夜。他站在一棵樹下,撐著把黑傘,對著座雪白的墓碑,沉思。午夜不是特別英俊,但有莫名的力量,能讓人們一眼就看到他。
“午先生,您也來了?”夜小何和他打了個招呼。
“趙雪小姐是我們公司重要的客戶,她剛買下的《豪門豔殺》,我本來也打算投資加入。”午夜淡淡地笑,“我認識的很多人,都在這裏埋藏,算來也是種緣分吧。”
夜小何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那墓碑的主人叫明覺,三十多歲就死了,死亡年份應該是在午夜出生以前。
那定然不是他的朋友,或許是親戚?
夜小何不喜歡拍老板馬屁,也不想多管閑事,便沒有追問。
付遠詹走到她身邊,他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笑眯眯地對她招手:“夜小姐,最近我們真是有緣,又見麵了。你也是黎太太的朋友嗎?”
那笑容足有七八秒,臉看起來有些僵硬,不可能是發自肺腑地因為見到她表示高興。
夜小何不答反問:“您跟黎太太也是朋友嗎?她對您而言不止是投保的客戶?”
“黎太太性格好,自然有很多朋友。”付遠詹眨眨眼睛,有些曖昧地說道,“你肯定能在這裏遇到很多老熟人。”
話音剛落,黎明遠走過來,用力抱住她。“小何,你能來,我很感謝。”隻隔了一個晚上,他似乎老了許多,居然冒出兩根白發。
夜小何想到今天日子特殊,沒有將他推開,輕輕拍了下他的背,正想說什麼,突然被人一把拉到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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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詫異地抬起眼,看到李莫然難得地穿了身黑衣服,身形顯得更為消瘦,皮膚白得近乎透明。他居然牽著小然,一起過來參加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