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間餐廳已不再舒適,我坐在這裏卻如同身處冰窟。
杜力約了方辰傑谘詢離婚事宜,這就是說,杜力已經替自己與笑笑的婚姻做了一個決定。
這決定也許還未對笑笑宣布,或者,已經說了出口?我慌忙從包裏掏出自己的手機,唯恐因為餐廳聲音過大而錯過了笑笑的電話。
但是手機上沒有來電提示。笑笑沒有電話過我,這應該就是她還未曾接到下崗通知。我絕不相信,這種大事她不會第一時間來同我商量。
那就暫且不去打擾她吧,我傷心地替她珍惜著也許沒有幾天的靜謐日子。宛如家屬不願對絕症患者說出真實病況。
但是杜力……我沉吟著,我必須先做些什麼,來替笑笑抵擋已知的暴風雨。我翻查著電話簿,試圖從那些數字裏找到一個救星。可是我認識的人裏,除了坐在對麵的方辰傑,沒有一個律師。我頹然放下手機,一聲歎息。
美滿的婚姻要結束了麼?仿佛就在昨天,我看著笑笑同杜力走在一起,幸福滿溢,隻是眨眼間,今天,他就已經開始谘詢離婚的事情。
感情冷卻,一切都隨著歲月流逝緩緩變質。然後他們需要做許多事情來劃清界限,互相傷害,爭奪孩子與財產,我知道他們會走去哪裏——那條醃臢的俗世裏飛滿煙塵的小徑。
方辰傑一直在扭著頭看舞台那裏,此刻他回過頭來,我真佩服自己,能用那麼自然的聲音說:“手機掉地上了。找個地方放好,別丟了。”
他接過我遞來的手機,謝過我,還說了一句:“現在一部手機功能多,相當於一個小型資料庫,許多東西都放在裏麵,丟了手機就是丟了一半的魂兒了。”
我看著他苦笑了一下。如果找回一部手機就能找回一半的魂兒,此刻我一定可以同老劉坐在談判桌邊完成交易。
這一餐已無法繼續,我心早成亂麻。我看著方辰傑,良辰美景被汙糟糟的現實全部破壞,此刻我看著他,是看著我和笑笑即將開戰的對手。我真不願這麼去想,我剛覺得他人不錯,可惜……
他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他的一半魂兒太過先進,將他的日程出賣。他一頭霧水地看著我突如其來的興致闌珊,問了我好幾遍:“你沒什麼吧?”
我沒什麼,隻不過滿腔的悲涼與悲憤,還有許多的傷感和悲哀。
我回到家便捧住頭坐在電腦前仔細搜索網絡上所有關於離婚的法律知識同各種案例。
這年頭離婚的人確實不少,我看著一樁樁案件,那些男女,他們都是自願結合在一起的吧。結婚的時候,也一定有過天長地久的願望吧,可是他們最後對簿公堂,隻是為了將兩人曾經血肉相連的生活一刀兩斷。
現實總是比想象更加醜陋,我看著那些案例,想不出那是曾經相愛的男女間發生的戰爭。那匪夷所思的種種,比商場上的算計更加令人對現世絕望。因那樣的戳入心扉的刀子是自枕邊人的手中捅出。
心寒,我替笑笑心寒,替曾有的對愛的夢想心寒。
老劉就是在這時忽然出現,他看著我忙碌,問我:“約會回來了?”
我點頭。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問我:“那個律師人不錯吧?”
我沒有理他,翻查著網上的資料。盤算著怎麼替笑笑取證,將杜力的外遇追查出來。
但是老劉顯然對我的約會更感興趣:“你好象很喜歡他,是不是?”
我拿起枝筆丟他:“八卦。”
他接住了筆:“八卦?易經?太極?”
我悶笑一聲,但是立刻轉過頭去看電腦不理他。
他無聊了半晌,終於不再拐彎抹角打聽我的約會情形,卻說道:“他不適合你。”
我沒心思理他,隻是“嗯”一聲。
他於是轉到我背後:“你看起來很緊張,你為什麼這麼緊張?”
我歎氣:“我最好的朋友的婚姻出問題了。我想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