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掉笑笑的家人——她的父母都多病,她是獨女,此刻打擾他們,純粹是找更多的亂子,於事無補。
排除掉老劉——我心裏酸楚,看,一個不切實際的愛人總是會在你需要援手的時候顯現出他因為不切實際而給你造成的困擾。但,這是我自己選擇的,我怨得了誰?
排除掉其餘不相幹的朋友——很多所謂的女友此刻正在袖手等著笑笑更多的狀況,這真是最好的談資,誰不喜歡對牢雲端裏掉下來的公主狠踩上幾腳?
好象除了方辰傑,我已別無選擇。
他是笑笑的律師,他並非笑笑的醫生,但,我想起他從我家離開時的神情,我的世界,隻有這個男人的真誠,才是真的真誠。
我撥通他電話,三言兩語說明狀況,不能不盡快盡短說明,我撐不了太久!而他,爽利地隻問了一個我們目前的位置,便直接說:“我十分鍾就到。”
我放下電話,噓一口氣。終於可以再細細研究笑笑。
笑笑的臉色還是蒼白到可怕,嘴唇毫無血色,眼睛,茫然注視著我看不見的地方,一片空洞。我用力搖了搖她,她是一個木偶,任我搖晃。我忍住悲傷,替她慢慢將散亂的長發歸攏,撫平。她毫無反應,任我張羅。
寶寶的哭泣慢慢平息,但他緊緊攥住笑笑的手,時不時仰起臉看著她,帶著哭腔喊:“媽媽,媽媽!”
她還是毫無反應。
我用手輕輕撫mo寶寶的頭頂,要吃苦了,小小的在無限量供應的母愛裏泡大的嬌氣孩子,眼看著就要吃苦了。
可我隻能看著這一切發生,發展。
我低聲問寶寶:“寶寶,媽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寶寶的手還是緊緊抓住笑笑的,小心翼翼,怕她丟了,飛了。
他胡亂地答我:“我從學校出來就看見媽媽和一個阿姨站在一起,那個阿姨好漂亮,笑起來好漂亮!她對我好好,還給了我一個漂亮的法拉利,可是媽媽不許我拿,她生氣了,把法拉利丟在阿姨身上。
我就哭了,然後媽媽哄我,她說她這就去給我買法拉利,但是我不可以拿這個阿姨的東西。她帶著我走了,還打了個電話,我看到她一邊說電話一邊哭,她掛掉電話以後,那個阿姨追上來跟她咬耳朵,後來,媽媽就站了好久,我叫她快點走,快點走,她過了好久才帶著我往前走,但是沒有走兩步,她就摔倒了。
她摔倒以後就一直坐在地上不肯起來,顏姨,媽媽是不是生我的氣了?她是不是因為生我的氣不理我了?嗚嗚嗚嗚,我再也不跟媽媽要法拉利了,顏姨,我真的不要法拉利了,你幫我跟媽媽說,我是乖寶寶,我不要法拉利了,我隻要媽媽,嗚嗚嗚嗚……”
我心酸地看著寶寶,我真希望笑笑隻是因為一個法拉利車模而生氣。我真希望我也和寶寶一樣,幼稚而無知,一個法拉利小車模和一個媽媽,就大過了天。
可是我不是啊!
寶寶喜歡小汽車模型,從小就愛,杜力和笑笑給他買了無數輛小車模型,而那個女孩子,她偏偏就知道,偏偏就懂得在寶寶的校門口當著笑笑的麵送一輛法拉利的車模給寶寶。
舊人隻是方才離巢,新人便如此迫不及待要上位了麼?還要用如此耀武揚威的方式?連寶寶的喜好都了如指掌,連寶寶的放學時間都拿捏精準?
若我是笑笑,我也會崩潰吧?
若是此時此刻杜力站在我麵前,我一定會撕了他。一個承諾過給笑笑幸福的男人為什麼最後會給她帶來這麼深的傷害?
我隻覺得憤怒,衝天的憤怒!
一輛車發出很大的刹車聲,猛然停在我麵前。我猜想是方辰傑到了,於是扶穩笑笑,抬起頭,從蔓延全身的怒火裏掙紮出來,盡力作一個鎮定的笑臉。
卻對上了杜力的眼。
我驚愕,脫口而出:“你來幹什麼?”
並且立刻下意識擋在笑笑麵前,似老母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