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人走茶涼透。”我對著電視機說,暗自希望這話震得住我那顆憂鬱泛濫百感交集的心。
方辰傑走後我就一直在電視,電視劇很傻,男男女女來來去去,總逃不過愛到你死我活。對著那些吵鬧紛爭,我不禁失笑,如果有那樣的日子可過,不需擔憂柴米油鹽醬醋茶,神鬼一起保佑窮到兜裏沒有半毛錢還能找到大富男友跪求賞光收下下半輩子幸福生活,我也寧做劇中的白癡與美麗並存的女主角。
可惜上帝如來觀音菩薩一起對我無視,混到如今我也隻混到了作樹洞聽秘密的命。而作樹洞的結果,就是樹洞也會因為裝滿秘密而頭暈目眩。我盤點著我容積並不算大的腦子滿滿放著那許多秘密:我自己的,黃柳的,方辰傑的,杜力的,老板的。
我想將它們全體清空,背著這些東西不會讓我幸福快樂,它們是濁氣,留在體內隻會令我麵目渾濁。
可是很明顯我不行,我隻有試著假裝不在意它們,找些樂子,替自己排毒。
很明顯,電視劇不能為我解憂。我切掉電源,憤憤站起,在屋中轉圈,終於還是撲回床,
閉上眼睛。
閉上眼就是暫且躲過同這個世界的糾纏。淒迷的心情憤怒的情緒疊加著,將我推進一個奇怪的地方。
我又見到了老劉。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我看著他,百感交集。脫口而出的是:“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說完我才發現,這居然是方才看的狗血長篇言情劇的台詞,而伴隨著那句台詞,悲情女主角應該飛身撲入男主角的深情的懷抱。
電視來源於生活,我,果然也撲入了老劉的懷抱。
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幸福滿溢。
老劉的懷抱總是讓人安心,寬廣深厚,讓人沉溺其中無法自拔。我總是這樣,看到他便忘了世界。
沒出息沒前途的笨蛋,我在心裏笑話自己,卻,往上湊了湊,看他的眼。
老劉端詳我,微笑:“展顏,見到你真好。”
我幾乎落下淚來:“老劉老劉,人世間沒有你,真真無趣。”
他用力抱我,我希望這個擁抱可以延續到生命結束。
但很快他便放開我,清了清喉嚨。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不知道何時,遠處隱隱約約多了幾個人影,我心中忽然一陣莫名惶恐。急忙握緊老劉的手,他的手指仍是那麼冰涼,我們的十指緊緊纏繞,仿佛已經生長在一起。
隻一下功夫,那些人影便遁去。我瞪大眼睛,四處張望,才發現,不是那些人影遁去了,而是,我們逐漸被濃霧包圍,再看不真切周圍一切。
我不禁問老劉:“這裏是哪裏?”
他回答得相當輕鬆:“地獄。”
我“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地獄,如果那個靈魂交易沒有被我中途放棄,那麼我一定會比此刻更好奇此處的一切,畢竟,這裏會是我未來漫長鬼生的歸宿地。
但如今,我已經不再打算交易靈魂,那麼,我同地獄,最多也隻是觀光客與景點的關係。但是,這裏是老劉的家呢。他便是住在這裏的,我忍不住又想多看一些。
老劉拍我肩,對我說:“眼睛瞪得再大也無用,你不屬於這裏,看不到這裏的景象。”
我抗議:“你以為我沒看過神曲?”
他好象聽到最好笑的笑話,笑得簡直停不住,我懊惱地看他,同他一起說:“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傻的女人。”
我挺了挺胸膛,盡量有尊嚴地指責他:“地獄有什麼了不起?我來了這半天,連口水都沒有,坐都沒處坐,嘖嘖,老劉,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麼一到上麵就搶著坐我的椅子喝我的茶水了。”
他於是從善如流,一伸手,便從濃霧中拖出一張椅子來:“請坐。”
我拿腔作勢故作優雅地坐下,又挑理,伸出手掌:“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