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盯住杜力,不出一聲。
我聽見他在說:“是你逼我的,是你自找的!”
什麼東西蒙住了我的眼睛,我看不清眼前的杜力,我隻能分辨出那個大概的輪廓,那團趾高氣昂的陰影。
他說:“看清你的處境吧,我說過會有那麼一天你連站著跟我說話的資格都沒有,我說話算話。”
這些話似是狂風,吹過我的耳廓,吹得我的臉頰發麻,雙目發赤。
但是求他?我想我寧願去死!
我現在最強烈的念頭是如何弄死他?我想掐死他,用我的手指卡住他的咽喉,看著他痛苦,看著他漸漸失去力量,受盡憋屈之苦。
我從來不曾如此恨過一個人,恨到我希望可以用刀捅進他的胸膛,任由他的鮮血流成紅色的汪洋。
我不得不用左手按住右手,按捺住雙手不自覺的顫抖,還有那激蕩在體內的怒火。
他興奮地看著我:“生氣了?這隻是一個開始,不用多久,你很快就會知道什麼叫貧無立錐之所,死無葬身之地。什麼叫舉目無親,什麼叫求告無門。
你知道麼?我都等不及了,我等不及地想看著你死,看著你象狗一樣爬來爬去,三餐不繼,衣食無著。”
我的怒氣在蔓延。
我用盡所有力氣,將手中的紙狠狠撕個粉碎。但杜力的聲音帶著幸災樂禍:“撕吧,撕了管用你就撕吧。”
我猛力揮動雙臂將碎紙朝他扔去,我看著四散紛飛的紙屑無力地落在他的身上,心中多麼希望那是能將他炸離地球的炸彈。
他毫無必要地撣了撣落在肩頭的紙片,輕噓一口氣,搖頭:“動手了?不說什麼了?你不是很能說麼?哦,對,你已經沒有籌碼了。也許,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你已經發現了,我要你死,你就不得不死。是不是?”
我的身體麻木僵硬,但我血管裏的血液如同赤紅的岩漿般翻騰湧動,我的身體的每一個毛細孔都噴發出熱氣炙燒肌膚。火星四射,而我已是蓄勢待發的火山,再也無法冷卻。
我沒有未來,也沒有過去,我隻有此刻必須爆發湧動的怒火。我必須噴發,我已經爆炸。
我的大腦早已停止思考,身體受本能支配,我的胳臂高高舉起,怒火激發出來的勁道,讓我的手掌重重落在他的臉上。
他的嘴角被我打出了鮮血,我的手也痛不可當。我用的是我此生從未有過的勁力,我自己都無法想象的勁力。
他怔了一下,順手也抽了我一掌。我的眼前金星直冒,一陣陣暈眩。
而臉上火燒般的痛,卻讓我漸漸清醒。
我後退了兩步,又退了兩步。
這才發現,早有不明真相的圍觀者遠遠站著看戲。而當我終於看得見一切,我看到本該熱鬧的宴會廳早空了,人,都站在了我們周圍。
杜力也發現了,他冷冷看了一圈,那些人在他的眼神中低頭後退。假作路人,匆匆散去。但我敢用我所有積蓄打賭,他們絕對正躲在杜力視力範圍之外,聚目凝神屏氣側耳細聽。
幸虧有他們在,杜力的雙手拐個彎,轉而去擦嘴角。他看著手背的鮮血,低聲說:“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是不是練過,怎麼這麼大勁兒。”
我不理他。
張聞已經走過來,站在我同杜力之間打哈哈:“到處找不到你,原來在這兒躲清閑,難為我們一通找,都等著跟你喝酒呢,今天可別想逃席。”
他笑得那麼舒坦自然,對杜力那略腫的嘴角熟視無睹,對我,也一並如此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