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雪花飛舞著飄向了荊州大地,天地間蒼茫一片。
關平站在麥城殘破不堪的土城牆上,向西北方向眺望,除了漫天的白雪什麼也看不到。他歎了口氣,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皚皚的白雪看得久了就會變得很刺眼,但毫無動靜的西北方向更是深深刺痛了關平的心:看來是不會有援軍了!他失望地走下了土城牆,在土城牆的牆角處有一座用來住屯守此處士兵的小院子,麥城很破,也很小,駐守在這裏的士兵也不過區區幾十人。此時這座小院子裏擠著二三百衣著單薄的荊州官兵,那是剛剛從襄樊退下來的關羽殘兵。
在院子的最中間有一籠炭火,關平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炭火前,對炭火旁的關羽搖了搖頭。關羽似乎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麥城西北的上庸城是劉備的養子劉封在駐守。劉備剛剛晉升漢中王的時候,劉封想要爭當世子,卻遭到了關羽的反對,因此二人有了嫌隙。所以今日劉封不來救援這個結果也並不難猜。
關羽依然十分不恥劉封的為人,他絲毫也不覺得自己當初反對劉封當世子有什麼不對的。
“還是沒有馬良和廖化的消息嗎?”關羽問道。
“散了,全都被打散了!”周倉回道,“曹仁、徐晃從北邊追殺,呂蒙、潘璋又從南邊殺了過來。而西邊的夷陵、宜都又都被陸遜給占了。”
“嗬嗬,這就是十麵埋伏嗎?”關羽苦笑一聲道,“沒想到關某竟也有這樣狼狽的時候!”
關羽越想越氣,憤憤然道:“鬥字不識一個的吳下阿蒙、名不見經傳的書生陸遜,我究竟是輕看了你們誰呢?竟會遭到這樣的暗算?還是說我竟都看走了眼!”
“將軍不要氣餒,不是還有從沮河通往上庸的這一條小路可走嗎?”周倉出言勸道。
關平將手中剛剛拿起的一枝枯柴狠狠摔在地上,罵道:“上庸?劉封?哼!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
罵完劉封之後,關平想要把剛剛沒吃完的馬肉重新烤熱了再吃兩口,但是他抬眼看了看滿院子饑餓的士兵後,放棄了這樣的做法。肉香會讓人更加饑餓,而肉卻隻剩下他手裏的這一小塊了——雖然他也很餓。
看到關平這樣的做法,關羽很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對關平一直都十分滿意,雖然關平隻是自己的義子:“去尋些野菜回來,把這塊馬肉剁碎了扔鍋裏煮煮,大家一起喝一口熱湯吧。”
“是,父親。”關平剛要帶人去,關羽又攔住了他:“我親自去吧。”
“父親!”
“將軍!”
關平、周倉同時出聲,攔在了關羽麵前。
關羽沒有說話,隻是微微地睜開了他那雙丹鳳眼,從二人身上掃過,這二人就自動讓開了身子,他的權威決不容有半點挑釁,這是荊州軍中的鐵律。
關羽走出人群,來到了已經沒有草料啃食的赤兔馬旁邊,他輕輕撫了撫赤兔馬脖頸上的紅色鬃毛,歎了口氣後牽著赤兔馬走出了麥城。
來到城外後,關羽並沒有去尋找野菜,在這個季節又哪裏會有什麼野菜!
關羽隻是呆呆地一直盯著赤兔馬。
建安五年,曹操為了拉攏一心向漢的關羽贈赤兔馬給他,然後官渡之戰,斬顏良誅文醜,幫曹操解了白馬之圍。再然後就是過五關斬六將,千裏尋兄……
這是關羽的傳奇,也是赤兔馬的傳奇。
時光荏苒,如今竟然已經十九年了!
關羽不敢再回憶往事了,因為他的右手已經握住了腰間的劍柄,他怕太多的回憶湧來他狠不下心去拔劍。比起在此時還緊緊跟隨他的二百多忠心耿耿的手下,關羽隻能對不起他的老戰友赤兔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