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聽到愣了愣,臉更紅了,在心裏回,好啊,每次都能把她送到天上去。
但甄珠才不想把這床闈隱秘之事告訴沈妙容,扭過了頭,幹巴巴地說:“當我沒問。”
沈妙容目巡一圈,席間女郎如雲,或清秀,或美豔,一顰一笑各有風情,大多是陌生麵孔。
幾個貴婦圍在蕭夫人身邊言笑晏晏,不知在閑談什麼。
“甄珠,你知道我舅母今日辦這賞荷宴是做什麼的嗎?”沈妙容似是有意、似是無意地提起。
甄珠回到長安因惹了崔恪落水那一樁是非,此後四年多被父母拘在家中,對長安眾多貴女並不熟悉,此刻望望周遭這些人,瞧著就像一場尋常的賞花小宴。
沈妙容見甄珠一臉懵懂,隱晦提醒:“今日來的大多是落魄貴女,名門庶女,正兒八經的貴族嫡女,卻是沒有的。”
甄珠再不通人情事故,也知道落魄貴女和名門庶女,一般為了攀高枝兒,多會到勳貴豪族家為妾。
蕭夫人此舉,是不滿她的魯莽任性,在七夕設宴,要給崔恪尋妾進門?
甄珠的心一下落了下去,臉頰由紅轉白。
沈妙容見甄珠如此失落,心有不忍,柔聲提點:“舅母怎麼想,那是她的事,同不同意,關鍵在於表哥。”
舉起了茶盞,她向甄珠敬道:“甄珠,聽說你婚後跑去暢歡樓點了五個小倌,這般有膽氣,可別連我表哥都壓不住,不然我真的會看不起你!”
……
白日裏豔陽高懸,臨近黃昏,烏雲壓上晚天。
沒過多時,瓢潑大雨自天際傾盆而出,池塘邊的楊柳,青葉飄零一地,荷花在風中嗚咽,顫顫落下幾片花瓣。
在日色暗去時,蕭夫人便散了宴會。甄珠回來得早,和沈妙容說了會小話兒,尋個身體不適的由頭提前離席了。
懨懨地在窗前呆了好久,聽見院裏有聲響,崔恪帶著滿身風雨進門,先去屏風後換了衣裳,才走到甄珠身邊。
手有些涼,他拉她的衣袖,望著窗外,略帶遺憾,“珠珠,今晚本來想帶你去放花燈的,這麼大的雨,恐怕不行了。”
甄珠甩了甩衣袖,一臉無謂,“沒關係啊,反正我也不想去。”
就算不下雨,她也不打算跟他去了。
早上是塗脂抹粉,穿了身漂亮衣裙,心中隱含期待。但從小宴回來,甄珠就洗淨妝容,卸掉衩環,隻穿家常素衫懶在房中。
崔恪捧上她的臉頰,溫聲問:“怎麼了,珠珠,誰惹你不高興了?”
甄珠“啪”地打掉他的手,瞪一眼過去,“沒誰,你離我遠點!”
崔恪剛從刑部回來,忙了一天公務頭昏腦脹,甄珠心情這樣不好,他不想吵架,徑自去倒了杯茶水,慢慢喝著,準備緩一緩再去哄她。
寂靜中,甄珠出聲問:“崔恪,你以前想娶的,是不是那種出身高貴、賢良淑德的世家女?能與你談詩品畫,賭書……賭書……”
“賭書潑茶。”見甄珠結巴說不完整,崔恪提醒。
“對,賭書潑茶!”甄珠紅著臉接話,好不容易背了幾個有學問的詞,關鍵時刻急忘了。
甄珠正了正色,質問:“你是不是就想找這樣的?”
崔恪抬眼,神態自若,“珠珠,要我說實話嗎?”
“要!”甄珠斬釘截鐵。
甄珠固執,崔恪坦言:“常言道,娶妻娶賢,珠珠,我是個俗人,若是從前,我會按照世俗的想法來,娶個賢惠妻子。”
放下茶盞,他走過去擁住她的肩,黑白分明的眼眸倒映出她小小的影子,“但計劃趕不上變化,人的婚事不一定,感情上的心思更說不準。”
以前討厭的,可能後來會喜歡,以前避如蛇蠍的,可能後來會心心念念。
甄珠朝後退了一步,滿腦子都是他那句“會娶個賢惠妻子”,想起荷塘邊那一眾鶯鶯燕燕,心裏咕嘟咕嘟地往外冒著酸水。
用腳丫子都能想到崔恪的擇妻標準,她偏要自虐般地審問他,真不知是要氣死崔恪還是氣死自己。
甄珠咬著嘴唇,強作平靜地問:“娶妻娶賢,納妾納色,你娶了個空有外貌的草包娘子做正妻,要不要納幾房賢惠多才的妾室彌補彌補遺憾?”
“你這是什麼意思?”崔恪的神色冷下來。
甄珠別開了臉,平平地說:“沒什麼意思,就是問你要不要納妾的意思。”
側身走開,蜷在床上,用宛若不關自的口吻繼續道:“崔恪,你想納妾盡管納,我甄珠絕不會說二話,更不會攔著你往房裏抬人。”
崔恪揉了揉眉心,歎一聲氣:“珠珠,我又做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