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恪應道:“母親說得是。”
知子莫若母,蕭夫人聽崔恪漫不經心的答話,便知他沒聽進心裏去。
她眸光一轉,試探問:“若是母親執意要給你納妾呢?”
崔恪苦笑:“那我隻能和珠珠搬出去住了,自古情孝難全,母親千萬別這樣為難我。”
蕭夫人忍不住歎息:“母親是擔心你在她跟前受磋磨。”
成婚才多久,又是青樓點小倌,又是半夜三更折騰郎君,沒個安分樣子。
崔恪淡然自若,低下眉目,借《莊子》裏一句說辭委婉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得,這還有點甘之若飴的意思了。
崔恪固執,蕭夫人向來清楚,此刻擺手不再多話,“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隨你們去吧。”
但兩人性格天差地別,怕是有得磨。
崔恪行過禮提步欲走,蕭夫人在他身後重述:“夢之,母親還是那句話,但願將來你別後悔就好。”
崔恪猶疑片刻,清明而堅定地向外大步走出。
……
這一年的夏季,長安及各地風調雨順,唯有中原遭遇十年一見的大旱,其中屬都城申州最為嚴重。
申州三個月沒下一滴雨,田地幹涸開裂,莊稼顆粒無收。
大魏朝堂命當地官員放糧施粥,並從中央撥款賑濟,但當地旱災仍不見好轉,百姓在求雨不成後,紛紛變成流民,往南方江浙遷移。
賑災一事經二皇子蕭岑著手,眼下申州毫無起色,反而災情越演越烈,文帝大怒,將蕭岑關府禁足,並召來太子蕭璟商議此事。
戶部掌管國家財政事宜,在職尚書是蕭岑的親舅舅,亦是當今儀嘉皇後胞弟。
文帝疑心這其中有大紕漏,蕭璟舉薦刑部侍郎崔恪作為巡察大臣,再次發放賑災銀兩,並暗地嚴察朝廷和地方是否有官吏貪贓枉法。
文帝欣然同意,崔恪官風清正,他對這個外甥也頗為信任。
一道詔令急下,崔恪接旨出宮,即日便要趕赴千裏之外的申州。
甄珠聽到這個消息時,光著腳丫在房裏焦燥地踱來踱去:“太倉促了,太倉促了!”
時至夏日,室內置了冰鑒散熱,但地磚冰涼,女子寒從足下生,崔恪兩手抄起甄珠,將她放在床榻,拿雙羅襪給她套上。
他口中安撫:“申州災情刻不容緩,我去月餘忙完就回來長安了。”
甄珠不以為然,扒著他的脖子噥噥撒嬌:“申州好不好玩啊,我除了雁門和長安,哪裏都沒有去過呢。”
嬌生慣養的小娘子,不懂人間疾苦,朝堂皇帝大臣為當地災民操碎了心,她隻顧想著玩去了。
崔恪點了下她的小鼻子,眼中微含寵溺,“我是去辦公,又不是去遊山玩水。”
他正了正色,與她細說:“申州幹旱,缺水缺得厲害,別說玩,能有正常的飯食飲水就不錯了。至於梳洗沐浴,那不知道得多少天一次,你這麼嬌氣,哪能受得了。況且你還懷著寶寶,經不起風餐露宿,舟車勞頓。”
甄珠似懂非懂點頭,略露失望之色,“這樣啊,那不好玩。”
她把頭埋進他頸項裏蹭啊蹭,委屈巴巴抱怨:“我就是太無聊了,在長安悶得要發黴了。以前沒嫁人,我爹天天把我關在家裏學規矩,現在成婚了,又被這個肚子絆在府中哪也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