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老兩口還有點積蓄,能養活她大半輩子。將來我們不在了,她還有個孩子傍身,不至於孤苦伶仃,隻望長公主能高抬貴手,別來搶奪這個孩子。”
崔恪心中深感慚愧,婚前蕭夫人得知甄珠懷孕,不欲求娶,有意等生下寶寶,以皇權奪之。
崔恪覺得此行不妥,又對甄珠有心,堅持求娶,才有這樁冤家對頭的婚姻。
如今,孩子和孩子娘親,他都不想放手,在思忖如何說服甄珠父母。
何氏以為崔恪猶豫不定,繼續退讓:“和離之後,世子可娶高門貴女,未來的主母若是擔心珠珠的孩子有所威脅,怕將來回去崔家認祖歸宗爭奪家產。等珠珠她爹年老致仕,我們一家人可以再回雁門,遠離長安,保證不打擾世子一家妻賢子孝,團圓美滿。”
甄淵附和:“夫人說得在理,世子還是請回吧。”
甄淵夫妻如此堅決,崔恪感到無力的同時,仍然跪地不起,想起昨日與沈妙容的談話,他磕了幾個響頭,執著道:“嶽父嶽母一片好意,崔恪心領,但這非我心中所想。其他小婿不再多言,隻求嶽父嶽母看在我與珠珠好過這麼一段時間的份上,讓我再見她一麵。”
他說:“哪怕和離,也讓我們夫妻見最後一麵!”
甄淵與何氏麵麵相覷,以眼色口型交談一會兒,遲疑著同意了。
解鈴還須係鈴人,甄珠嘴上說和離,心裏還是十分傷心,既然意決,能徹底講清楚最好。
……
朱檀木門虛掩著,崔恪在外輕叩兩聲,推門進去。
房裏有一股清苦的藥香味道,轉過珠簾,愈走近愈濃,甄珠臥在榻上,聽見窸窣聲響,眼角的餘光撇來。
看到崔恪,她驚恐地坐起來,防備般的盯著他。
“珠珠……”幾日不見,兩人之間隔了山高水遠,崔恪小心翼翼喚她的名字。
甄珠移開了眼,緊繃的身子放鬆下來,平平地問:“你來幹什麼?”
崔恪停在離她幾步的距離,神情有些受傷,“你說和離就和離,不需要給我個交代嗎?”
“還要給你交代什麼,該說的,我都讓翠丫說得很清楚明白了。”甄珠的麵色蒼白而冷漠,這幾日瘦了一些,尖尖的下巴微微翹起,有種柔美的脆弱,但她那樣果斷,那樣執拗。
“私會徐陵,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你娘已經罰過我了。欠你們崔家的八千兩,翠丫已經還回去了,等婚前的聘禮清點好,我爹娘會叫人抬過去。”
“你說娶我錯誤,我們就到此為止,當我甄珠下賤,白給你睡了這麼久,左右你是男人,也吃不著什麼虧。”
一字一句,如刀劍利刃,劃清兩人楚河界限。
她執意要跟他撇清關係。
崔恪聽得心揪起來,不敢接她話茬,不甘心地反問:“孩子呢?孩子怎麼辦?珠珠,我是孩子的父親。”彼此的關聯隻有靠一個未出世的孩子維係了。
甄珠聽到“孩子”後很激動,冷冷的眼神如淬著毒,她笑了一下,又仿佛沒笑:“孩子,要我生下來砍一半給你嗎?”
崔恪後退兩步,不敢置信地望著甄珠,“你……你……”
“我真惡毒,還是我是瘋子?”甄珠接話,臉頰消瘦,顯得一雙眼睛大得出奇,無聲地在落淚。
她口中喃喃:“你娘說,如果和離,讓我滾,寶寶留下,我拚死拚活生的孩子,為什麼要給你們?”
她指著崔恪,惡狠狠道:“你現在還來逼我,要搶我的孩子,你逼我啊!”放下手,捂住臉,“哇”地一聲哭出來,“再逼我,我可能就生不出來這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