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放心不下(1 / 2)

崔恪還在昏迷,蕭夫人衣不解帶照料在側。

望著茶案上那個被血浸透的緞黃香包,蕭夫人打開瞧了瞧,無奈歎道:“他就是為著這個東西,一個人巴巴地跑去山上求!”

甄珠前腳生病,崔恪後腳去寺裏求平安符,一個自小不信神佛的孩子,父母有個身體不適都沒見他這麼憂心,差點把命搭上,蕭夫人想想,眼又泛酸。

侍女奉上軟帕,輕聲安慰:“世子吉人自有天相,夫人顧著身子,別太擔心。”

“誰身上掉下來的肉誰心疼!”蕭夫人拭去眼淚,忽想到什麼,問道,“甄家可有來人說過什麼了?”

侍女微怔,照實回:“將軍夫人派人送來一些人參鹿茸之類的藥材補品。”

崔恪遇刺,文帝在命人查案的同時,將宮裏的各種名貴藥材,如流水般往安國公府裏遣送,長安不少達官顯貴也紛紛送禮表示慰問。

顯然,長公主不缺這些場麵上的東西,蕭夫人直截問:“世子妃呢?”

侍女遲疑,半晌搖了搖頭,不等她開口,蕭夫人兀自冷笑:“夢之因她身受重傷,一日夫妻尚有百日恩情,這都幾日了,她沒過來看一眼便罷,連使個丫鬟過來問問都沒這心。”

甄珠身體不舒服,崔恪在將軍府門口守了一夜,輪到郎君有了好歹,這小娘子全然無動於衷。

蕭夫人長聲歎息:“她這是鐵了心要和離啊,唉,這樣無情無義的女郎,不要也罷!”

侍女不敢附和,躊躇著,“許是世子妃剛病愈,抽不出空子……”

蕭夫人擺手,一副了然姿態,“我知道她是恨我對她嚴厲管教,都做母親的人了,一點不知道反省自個,心裏有氣全撒在夢之身上。”

長公主跋扈,世子妃蠻橫,侍女淨手煮茶,不再多言。

如是過了兩日,崔恪幽幽轉醒。

胸前的傷口已被包紮,目之所及一片漆黑,起先他以為是無月的深夜,強撐坐起,嘶聲喚道:“來人,掌燈。”

聽到輕微的腳步聲,還有蕭夫人歡喜的驚呼聲:“夢之,你醒了。”

很快蕭夫人的笑容僵在臉上,窗外正午明陽高照,崔恪卻要掌燈,他的眼睛……看不見了?

“珠珠,珠珠呢?”崔恪的眼眸的確不複往日清亮光彩,可麵上的期待極為真切。

蕭夫人無聲湧淚,不忍告訴他實情,想著尋個借口安撫。

崔恪又疑惑:“怎麼還不點燈?”

蕭夫人握住他的手,壓下悲傷的情緒,盡量使語調放輕鬆:“夢之,你聽母親說,你從山崖摔下碰著了頭,可能對眼睛會造成一段時間的影響,太醫說了,隻要精心醫治,很快能好起來的。”

是了,崔恪想起,他從半山掉下去時雖抱頭躬身,還是被地麵凸起的石頭磕傷後腦。

失明一事不好說,有人幸運一時,有人不幸一世。

崔恪的神色越來越黯淡,蕭夫人強作笑顏,是哄騙、也是哄慰:“甄珠昨晚上還來看你,她懷著孩子,太累了,我讓她先回去休息了。你別急,母親這就找人叫她過來……”

“不用了。”崔恪眼盲心不盲,甄珠和母親不會處得這麼和睦,如果她真住府裏,這會兒肯定有婢女去知會了,而不是母親用這種拖延之辭敷衍。

隻有一種解釋,甄珠不肯原諒他。

崔恪無力地掙開蕭夫人的手,心慢慢沉了下去。

健全時她毫不理會,現在不知道會瞎多久,指望她會回頭憐憫嗎?

日子一天天過去,崔恪配合太醫的治療,到了十月初身上的皮外傷好的差不多了,隻是眼睛還多有不便。

他照常飲食,吃藥,甚至學會用手杖獨立在院中各房行走。

蕭夫人日日會陪崔恪過來用飯,他全程再沒提過甄珠二字,仿佛從未娶過這個妻子。

朝中的政務,崔恪徹底放下。刑部的諸多事宜,文帝交給其他人接管,太子偶爾會來與崔恪品壺清茶,說是讓他好好養傷,刺客一事,定會還他個清正公道,尚書一職,也會為他經久長留。

崔恪已不太在乎了,他看不了書,寫不了字,連照顧自身都非易事,何提做官辦案,為國為民。

無用之人形同廢物,是累贅,是包袱,她不過問,不可憐,不再要,是應該的。

侍奉的小廝瞧著郎君白日無事,侍弄文人風雅,聽書摸棋,彈琴吹簫。

可到了晚間,一人會在書房獨坐很久很久,有時手裏握著一串珠鏈,有時對著一封信函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