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婢女應聲稱“是”。
這女郎仿若主人姿態,正是長公主的外甥女,探花郎的親表妹,沈相公的小孫女,沈妙容。
種種來頭,讓一眾貴女願做綠葉給她陪襯。
一個細眼尖頷的小女郎,譏笑著啐了一口:“土包子!”
宴席上的點心,多是擺來看的,哪有人跟餓死鬼似的,湊在茶案旁一塊接一塊地吃。
沈妙容聽聞這黑丫頭是鎮南將軍獨女,此刻看甄珠傻楞楞的,不由撇嘴:“一個鄉下來的野蠻子,無需跟她一般見識。”
甄珠手中的點心被捏成粉末,她從小到大在雁門稱王稱霸,從未受過這等侮辱。
打扮土氣是錯,吃塊糕點也是錯,她們,就仗勢欺人!
甄珠咬牙站起,挺直腰板,怒道:“你們這群小娘皮,小猻猢,長了人眼不用,偏要狗眼看人低!”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沈妙容麵色由紅轉白,指著甄珠,氣得鬢發間的釵環跟著亂顫,“你……你!”
“你什麼你,狗娘養的,說的就是你!”甄珠不甘示弱地指回去。
沈妙容從沒碰到這麼粗鄙、不識抬舉的女郎,因著身份貴重,走到哪裏,誰敢不給她三分薄麵。
今日卻被甄珠這個粗俗丫頭指著鼻子罵,沈妙容羞憤不已,尖聲使喚婢女:“快把她抓起來,給我狠狠掌嘴!”
幾個婢女包圍著朝甄珠撲來,甄珠伏地,身子靈活地向前衝,從一個婢女裙下疾速鑽出,脫下鞋子,一舉重重砸在沈妙容臉上。
她口中振振有詞:“讓你找人打我!”
說著脫下另一隻繡鞋,拎在手中,大有一副“誰來出頭就砸死誰”的架勢。
沈妙容自是千嬌百寵長大,哪能吃得下這硬虧,當即撕破臉皮,“好啊,你敢砸我,來人,拿棍棒,給我打死她!”
一兩個婢女真的匆匆去尋棍棒,有幾個眼力見兒的女郎低聲勸道:
“妙容,怎麼說她是將軍的女兒,若真交代這了,我們不好說……”
“是啊,今日還是你表哥大喜的日子,不宜行惡見血……”
“要不叫世子過來,給你評評理,收拾她一頓……”
沈妙容思忖片刻,也是。自己名門閨秀,大家出身,怎麼能跟這野丫頭似的行止潑蠻粗俗。
她以後還要做世子妃呢。
沈妙容洗幹淨臉上灰塵,叫人看著甄珠別跑,哭泣著去找她探花表哥、崔恪了。
崔恪來時見眾人圍著一個身量嬌小的小丫頭。
小丫頭梳著雙髻,穿著粉裙,本是可愛玲瓏的扮相,因她臉龐黝黑,顯得有幾分俗氣。
人小,脾氣看似不小,一手叉腰,一手將繡鞋高舉,神情倔強,氣勢洶洶。
崔恪無意瞄到甄珠裙裾下的雙腳,瑩白柔嫩,五趾粉潤,他不著聲色地移開眼,吩咐婢女給她找雙鞋子穿上。
十一二歲,雖是小女郎,可離及笄也就兩三年,女子的裸足當屬隱秘部位,哪能隨便露出給人看。
婢女躬著身子,將一雙新鞋放在甄珠跟前幾步遠的地方,崔恪在甄珠對麵站定,沈妙容在旁哭哭啼啼,指著甄珠告狀:“就是她,拿鞋把我臉都砸腫了!”
甄珠看著崔恪,有些走神,她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少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