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窗簾拉到一半，除了他辦公桌那片，沙發茶幾這邊都被籠入陰暗中。包括她。他靠近她身邊：“戒指怎麼了？”
強烈的壓迫感讓她說話都口齒不清了：“裏麵的……的紙條，你，你沒看過？”
他皺眉：“什麼紙條？”
原來他真的不知道啊，她心裏更疑惑，那這戒指經過誰手了，誰又會放這樣的紙條進去，放進去的目的又是什麼？
她把紙條從口袋裏摸出來，遞到他眼皮底下：“這是在放戒指的底座下麵看到的。”
他用兩個指頭夾過來，放在手心，撥開。
背光的位置讓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覺得他看了好久。
最後，他當著她的麵把紙條揉成一團。
她驚呼著要去阻止，他卻淡淡地說：“肯定是哪個小孩的惡作劇，不用放在心上，沒什麼用就扔掉吧。”
她想說什麼，還沒張嘴就看到他隨意地將已成紙團的紙條丟入辦公桌旁的垃圾桶裏。
她盯著他，試圖從他的眼中探出一些端倪。
可他神色自然，甚至還問她：“你答應見我，就為這麼個沒用的紙條？”
她不吭聲。
“既然來了，那我們一起出去吃個飯吧。”他轉過話題，提議道。
“不用了。”她不假思索地拒絕，“那既然沒什麼事情，我也回去了。出來小半天了，再不回去，我媽又該著急了。”
他沒有強留她，隻說：“那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她擺手：“我坐公交車就可以了，你忙吧，不用麻煩。”
他眼睜睜看她拉了門出去，速度之快讓屋內的他幾乎要懷疑是不是自己哪個地方又讓她反感了。
是他說要送她？是他提議一起吃飯？還是，因為那個紙條？
他又走到窗邊，直到看到她的身影出現在大樓底下，然後出了大門，消失在路邊的樹蔭中，他才回到辦公桌前，將紙簍裏麵的那張被他扔掉的紙條撚起來。
他重新打開紙條，仔細觀摩紙上的筆跡，然後抓起桌上的座機，迅速地按了一串號碼。
很快，那頭被接通。
“讓你們大小姐來聽電話。”他對著那邊說。
那邊的聲音有些猶豫：“大小姐在陪老先生。”
他停頓一下，換了個平和的語調：“那讓她忙完來我們公司找我。”
“可能……”
“如果太晚，那就直接來我家。”他說完掛了電話，不給對方任何找借口的機會。
年輕的女人一襲刺繡睡袍從樓梯上下來，問年邁的管家：“誰的電話？”
管家筆直站好：“老先生怎麼樣了？”
“勉強吃了點東西。”她簡單答過，徑直走到電話機前，查看來電記錄，然後柳眉輕挑：“是遼老二啊。”
“他說，讓你有空去找他。”
“憑什麼我去找他？”她抓起放在邊上的新鮮水果，咬了一口，連吃東西的樣子都優雅到極致。
“你讓他有事自己過來找我。”她細嚼慢咽，“也不想想他都多少天沒來看老先生了。遼家人可真是一點不把老祖宗放在心上啊。”
春節過後，氣溫稍稍有些回轉。
這年過年晚，節後不久又要開學了。遠淺在家裏打理好一切，跟顧引翾約好早幾天去學校，於是就提前離家返校了。
唐甜假期裏堅持每周給她打電話，相比之下，遠淺覺得跟暖暖同在一座城市，見麵的頻率居然還沒跟唐甜打長途的頻率高，讓她多少有些無奈。
去學校的前一天，唐甜還來電說寒假的打工早就結束了，她存了不少錢，已經回了老家，並跟遠淺確定了回學校的時間，兩人眼看著又要見麵了，免不了又激動地聊到深夜。
第二天遠媽媽打車將遠淺送到宿舍，進屋的時候，遠淺發現竟然有比她更早的人，那就是張依萱。
“這麼早？”遠淺吃驚。
張依萱的床鋪整潔，東西也都擺放得有條有序，一看就不是才來一兩天。
“不想在家待。”張依萱輕描淡寫。
遠淺想起唐甜跟她說過的張依萱家裏的情況，也大概能猜出她不想在家待的原因，便不多問。
“我給大家帶了家鄉的特產。”張依萱突然指了指她床對麵大書桌上的一個大塑料袋，然後對忙著幫遠淺鋪床的遠媽媽說，“阿姨您帶點回去給家裏人吧。上次在你們家吃飯特別開心。”
遠淺有點受寵若驚，遠媽媽倒是滿臉堆笑，對張依萱說有空了要常去家裏玩。
送遠媽媽走的時候，張依萱拿了裝特產的大袋子讓遠媽媽隨便挑多拿點，遠媽媽不好意思，隻象征性地拿了點茶葉，說要把好吃的都留給孩子們。
遠淺當時還想，這麼大一袋吃的，夠宿舍人消磨好多天了。
而事實上，當趙娟到達宿舍之後，這些特產在一天之類被消滅幹淨。
連唐甜都看不下去了，恨恨道：“你沒來之前我們吃了好幾天都沒吃完，你來了之後倒好，一天下來，一個都沒留下，還好你是最後一個回宿舍，你要是第一個，大夥兒別說口福，眼福都飽不了！”
趙娟將手中的鹵汁豆腐幹扔到口中，津津有味地嚼著，完全不理會唐甜的話。
唐甜再次被打敗。
過幾天之後，期末考試成績在學校網上公布出來。學生們一窩蜂地鑽進宿舍樓後麵的幾家網吧，一度造成這一帶的交通癱瘓和網絡癱瘓。
遠淺宿舍派了趙小萍作為代表，去他們體育部學長的宿舍借人家的電腦查。
趙小萍也樂得幹這樣的事情，回來之後大肆宣揚在男生宿舍是多麼地受歡迎，有吃有喝還有人打下手。
大家聽她激情洋溢地將一段話重複了四遍以上之後，終於齊聲打斷了她：“所以呢？重點呢？大家的成績你到底看到了沒？”
趙小萍這才慢條斯理地將一張皺皺巴巴的紙片摸出來，瞪著眼睛照著抄好的分數念：“張依萱：馬哲95，大英98，高數100……天哪！高數滿分？你不是天天在宿舍看閑書麼！怎麼可以考這麼好？還有計算機分也這麼高，居然考了……”其他人等不及了，一把搶過紙片，找到自己的各科分數，看完又用筆記了下來。
張依萱依舊是年級第一，不僅是總成績第一，各科成績也基本上都是第一，偶有一兩科是第二。其他人都考得四平八穩。唯有趙娟一個人掛了一門課，她看到那門政治經濟學上醒目的57後，在宿舍發出一聲恐怖的長嘯。
唐甜被嚇得不輕：“真是吃飽了有力氣啊！”
後麵的日子宿舍其他人都悠哉悠哉的，隻有趙娟每天都奮鬥在政治經濟學的書本中。
某天晚上唐甜看著奮筆疾書的趙娟，忍不住對遠淺說，都怪趙娟搶了我們那麼多好吃的，你看，欺負大家，被老天懲罰了吧。
遠淺開玩笑，57都被掛掉，老二也真算是我們宿舍開學第一號倒黴人物了。
她哪裏知道，就當她說完這句話的第二天，她就一舉超越趙娟，成為名副其實的宿舍第一號倒黴人物。
或者不止是宿舍的，全校估計都沒有誰比她更悲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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