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3 / 3)

一會兒,紅蓮拿了鑰匙回來了,說四樓還有一間宿舍,隻住了一個人,暫時還沒來,她們可以先住進去。紅麥聽了,趕緊招呼沈翠收拾紅蓮的床鋪,往四樓搬。三個人三下五除二就搬完了。

三個人這才安定下來,坐著喘息。紅蓮看著紅麥說,別坐恁規矩了,挺床上歇著吧。紅麥還有點不好意思,紅蓮說,有啥嘛,又沒有外人,以後這就是咱的屋了。呆自家屋裏還客氣啥啊?說著自己把門關了,脫了鞋、外衣坐到床上,那架勢明顯是打算睡一會兒歇歇。果然,紅蓮一邊往床上挺一邊說,我也累壞了。

紅蓮帶了頭,紅麥和沈翠也把不住了,好像紅蓮把自己的累、乏、困都甩給她們了似的。

沈翠剛要往床上挺,忽然說,二姑,我給家裏打個電話吧,就說咱到了,叫家裏放心。說得挺下去的紅蓮又起來了,說,好。又說,別打了,等起來到外麵用公用電話打,便宜,一毛五一分鍾。

沈翠說,不礙事,就一個電話,再貴能貴到哪兒去啊?

紅蓮說,加上漫遊,貴著哩,等起來打不晚。睡吧。

沈翠還是撥了家裏的電話。

紅蓮說,你這閨女啊。

不過,已經打了再說也無濟於事,就不說了。

三個人真的累壞了,一挨枕頭就睡著了。紅蓮醒來的時候看看紅麥和沈翠還睡著,想叫醒她們又不忍,想再睡會兒又不能,就癔症了一會兒,去衛生間打了水,自己洗漱了,又打了一盆預備著。

一會兒紅麥醒了,看看大亮的天光,問,啥時候了?

紅蓮這才看了看窗台上的鬧鍾,說,兩點多了。

紅麥吃了一驚,咦,可就恁大時候了?

紅蓮問,姐,你好些沒有?

紅麥這才想起來,感覺了一下,好了。忽然後悔地抱怨起來,忘了不瞧了。又說,唉,我也就是賤,早不病晚不病,單趕呆路上病,病就病了,幾十塊錢的藥才吃了一回就好了。

紅蓮聽著,心裏也歉歉的,好像她成心在糊弄她姐一般,聽到後來,忍不住了,說,看你說的,那病誰還能當住家了咋的?要是能當住家也沒人得病了。幾十塊錢的藥吃一回就好了是你的福分!她還想說,總比都吃完還不見好強吧,想想不大好,咽了。

紅麥沉默了一會兒,說,也是。好了,起來吧。沈翠也醒了,到底不是在家裏,又是初來乍到,她不敢賴,懶洋洋地起來了。紅蓮問,想吃點啥?我去弄去。紅麥說,弄啥啊,啥都有。沈翠說,我不餓。紅蓮說,中,我找師傅去。轉身走了。

一會兒,紅蓮回來了,說,都說好了,明兒就上班。

紅麥和沈翠聽了鬆了一口氣。

紅蓮說,歇過來沒有?歇過來了咱就去買東西去。

紅麥問,還買啥啊?紅蓮說,打飯的缸子,洗臉盆、毛巾啥的不買會中?

紅麥沒想到還得買這,愣了一下,不過馬上就明白過來了,說,走吧。

紅蓮就領著她們上街去了。

現在,錢都在紅蓮手裏,東西隻要紅麥和沈翠看上了,紅蓮就掏錢,有時候碰上紅麥舍不得紅蓮還勸,買吧,又不是一天兩天,得一年使的呀!最後還是紅蓮說了算。

回到宿舍,紅蓮說,好了,東西買回來了,沒事了,心安了,往後?好好幹活了。

紅麥說,那是。

紅蓮說,親是親,財富要分均。咱把來時候的賬算算吧。

一說到錢紅麥和沈翠都有些不好意思,覺得很見外。

紅麥就說,算了,多少不到外邊的。

紅蓮說,我知道,可還是算清了好。誰多誰少的要不要都沒啥,算清了也好有個數。路上沒買什麼,那就是車票錢了,從家到縣城的車票,從縣城到火車站的車票,再是火車票,再是公交車票。每個人一份,很清楚。再是誰拿出多少錢,減去自己的一份,就一目了然了。算完,紅麥因為看病欠沈翠四十多,欠紅蓮和賴貨十幾塊。

紅蓮就說,我的不要了,你是個姐哩,往後多疼我點就中了

。沈翠一聽,有點不樂意,可麵子還得顧,就說,我的也不要了,大姑你也多疼我點吧。

紅麥就笑了,拖著長腔說,中,俺妹子跟俺侄女跟我親哩,我會不疼您?話是這樣說,後來領了工資還是還了。

廠子是服裝加工廠,紅蓮的工種是平車,工資是計件的,紅麥和沈翠自然也跟著是平車。可是紅蓮是熟手,不用再練的,紅麥雖說學過,可一直用的都是人力的縫紉機,現在用的是電機,不一樣的,必須熟悉熟悉。沈翠一天縫紉機都沒踩過,熟悉是自然的。廠裏本來想把剛來的工人集中起來培訓一下的,後來發現很多人聽不懂培訓師傅的話,還得帶她們來的人培訓,就不再安排培訓師傅了,各人帶來的人各人負責培訓。紅麥和沈翠是紅蓮帶來的,自然由紅蓮培訓。紅蓮倒不客氣,一板一眼教得很是赤心。紅麥練了兩天就基本掌握住了,可以領料加工了,沈翠又練了好幾天才敢上機。不過不管怎麼說她帶來了的人都順順利利地上班了,幹活了,掙錢了,紅蓮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過了一段時間,住在這間宿舍的人來了,是個從河北來的女人,住了不幾天發現另外三個都是親戚,隻有她一個外碼,很快就搬走了。這倒省心了,三個人再說什麼話、有點什麼事也不用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