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新凱氣的在客廳裏走來走去,根本沒聽妻子在說什麼:“你知道老齊來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有多少人在場嗎?我們處的人都在!我的老臉全讓你這好閨女給丟光了!”

“是你的臉麵重要還是女兒重要,你說!”田茯苓吼回去,這會兒她不糊塗了。

“是,我的臉麵不重要!現在好啦,全軍區的人都在說,說我孟新凱的女兒仗著有幾分姿色在外招蜂引蝶,挑撥別人為她打架,挨打的還是周明明,我們軍區副司令員的獨子!因為你閨女,他被人打進了醫院!”

田茯苓愣了愣,複又憤慨道:“你閨女是什麼樣的人你不知道嗎?她肯定是受欺負啦!既然是受欺負了,那人還不該打嗎?”

當母親的天生護短,雖然田茯苓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下意識地便維護起女兒。

“該打!該打該打該打!”孟新凱光吼不夠,雙手還不住地在半空中顫抖著揮舞著,“但不至於打成那樣!打過頭了,有理也變成沒理!”

田茯苓被丈夫洪亮的嗓門鎮的說不出話來,張了張嘴,低下頭抱著女兒哀哀哭泣。孟新凱一聽到家裏娘們哭哭啼啼地就感到心煩,加上正在氣頭上,也懶得勸。重重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喘著粗氣。

孟憲此時此刻倒是恢複了鎮定。

她想,父親應該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滿腹委屈,她一句話也不想再說了。一手捂著臉,一手抹掉眼淚,孟憲起身回了房間,重重關上了房門。

事情沒有解決,這一晚家裏誰也睡不好。

尤其是孟憲,幾乎是一夜未眠。腦子裏翻來覆去播放著的,全是白天的畫麵。夏日的夜晚,她雙手緊緊攥著薄薄的毛巾被,渾身竟瑟瑟發著抖。

第二天一早起來照鏡子一看,發現眼圈都熬出了青紫色,因皮膚白皙而顯得愈加明顯。孟憲神思恍惚地洗著臉,用毛巾擦掉臉上的水珠後,發現昨晚被父親打的那半邊臉仍舊腫著。手指輕碰一下,木木地發疼。孟憲鬆開手,垂下了眼睫。

客廳裏,田茯苓已經準備好了早飯,孟新凱正坐在飯桌邊吃著,見女兒從衛生間裏出來,一顆心放了下來。看到女兒腫得老高的臉,一時心裏懊惱的緊。想說句軟話,到了嘴邊卻是硬邦邦的一句:“過來吃飯。”

孟憲走了過去,坐在了父親孟新凱的對麵。

“我媽呢?”

“去菜市場了。”實際上是他故意把妻子支出去的,怕她留在這裏壞事。把幾碟小菜往女兒麵前推了推,他說,“趕緊吃吧,吃完跟我去趟醫院。”

醫院?孟憲一抬頭,看見父親身後立櫃上放的那兩兜子水果,猜想這一準是帶給周明明的。心裏頓時又是一陣翻湧,連帶著胃也不舒服,有些惡心。

“我不去。”她說。

孟新凱心裏正亂,此刻聽到女兒這麼說,血壓又隱隱有上升的趨勢。正要發作,便聽見女兒說。

“爸,你根本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孟憲低聲說,放在桌子上的手輕輕握成了拳。

孟新凱停下手中的筷子,抬頭看向女兒,眉頭下意識蹙起。

孟憲做了一夜的心理建設,到了此刻仍是有些說不出口。兩片薄唇相碰,輕輕有些哆嗦的顫抖。孟憲微微用力抿了下唇,深吸口氣,將昨天發生在演出後台的事講了一遍。

孟新凱萬萬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隻聽了開頭,臉部便迅速充血漲紅,這是氣的。等孟憲說完,他啪的一下把筷子砸到了桌子上,怒火中燒要發作,又不知該衝誰。心裏氣的不行,孟新凱起身在屋裏來來回回走動,最後還是壓不住心裏的火氣,一腳把一個凳子踹到在地。

“媽的!真他媽的!”

孟憲看父親發火,心裏那股委屈勁兒又上來了。雙眸泛紅,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孟新凱此刻隻想給自己兩巴掌,一是悔的,二是氣的。昨天他聽老齊說完這事兒的時候趕緊給閨女所在的歌舞團的楊政委打了個電話想要了解清楚事情原委,然而楊政委話裏話外都沒提到周明明輕薄自己女兒那回事,隻說了他與陳茂安因為孟憲打架了,打的很凶。當時他以為不過是小矛盾,所以心裏頭很氣,氣女兒和陳茂安沒個分寸,把事情搞成這樣。結果沒想到,居然是周明明這小子太混賬,他錯怪閨女了!

孟新凱用手狠狠地扒拉了下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忽然間想起什麼,他看向女兒,問道:“有幾個人看到了?”

孟憲低聲:“沒有人,除了陳茂安——”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見父親視線遊離,她忙站起身,說,“爸,我不想去,我現在真是一點也不想見到周明明。”

孟新凱卻仿佛陷入了沉思,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而調轉視線,看著女兒,目光如炬:“囡囡,這下卻是不得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