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的焦慮讓她疲憊不堪,吃過午飯睡了一個冗長的午覺後,又去澡堂洗了個舒適的熱水澡,整個人頓時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披散著長發回到宿舍,她收拾好換洗衣物,裝盆拿去水房去洗。

孟憲去的時候,水房裏已經有人在洗了,是她同班的戰友潘曉媛和樓上一個班的女兵吳敏,這兩人走得近,幹什麼都一起,她在院裏已經見過好幾回了。見兩人拿四個盆擺滿了一邊的水池,孟憲便把東西放到了另外一邊。擰開水龍頭接水的時候,聽見身後兩個人在聊天。

“你今兒上午去哪兒了,我去你們宿舍找你好幾趟,都沒見人。”潘曉媛問。

“我上國防科工委大院找我老鄉去了。”

“就那個個矮頭大,穿個便裝土了吧唧的那個老鄉?你找他幹嘛呀?”

“他剛探親回來,給我帶了點家鄉特產,我出去買東西,順路經過就取了回來。”

“這麼說,他心裏還挺惦記你的。怎麼樣?”

“哪兒有怎麼樣,連個普通話都說不標準,整天俺俺俺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農村出來的。”

“哈哈哈,再怎麼著也是幹部啊,肩上掛星呢。”

“幹部多了去了,我要是找他那樣的,還幹嘛來這裏啊。”吳敏撇撇嘴,忽而想起什麼,略有些興奮地湊近潘曉媛,說道,“我跟你說,今天我在國防科工委大院門口等我那老鄉的時候,遇見了一個人,長的——怎麼說呢,光看側臉就讓人臉紅心跳的。整個人特別有氣勢,一看就是大院出來的子弟。”

“跟你說話了?”潘曉媛頗感興趣地問。

“沒有,我這樣的他能看上呀,你還差不多。我不是在門口嘛,門崗查他牌照的時候透過車窗偷看他一眼。軍銜兩毛二呢。”

“中校啊”潘曉媛微沉吟,“那肯定結婚了吧。”

“誰知道呢,看著挺年輕的。”

潘曉媛忽然就沒了興趣:“算了,姓名、籍貫、年齡和工作單位一概不知,就光能想想,有什麼用。”

吳敏哈哈笑了:“我記住他車牌後三位了,貌似是919,總參的牌照,應該能打聽出來。”

“那我就拜托你了啊。”

兩人說著,同時笑了出聲,這種旁若無人的樣子讓孟憲有些尷尬,有種故意偷聽別人隱私的感覺。正在糾結要不要先把衣服泡上等她們走了再來洗的時候,忽然聽見一個人叫了她一聲。

孟憲便回過了頭,與潘曉媛和吳敏的視線撞個正著。那兩個轉過身看見孟憲時像是見了鬼一樣,滿臉都寫著她怎麼會在這兒。孟憲被她們看的有些尷尬,而喊人的唐曉靜則更是有些莫名其妙。

她看著潘曉媛和吳敏,簡單跟她們打了個招呼,就跟孟憲說:“憲憲,來一下,我有事兒跟你說。”

孟憲正好找個借口,離開了水房這個是非之地,留潘曉媛和吳敏兩人麵麵相覷。

回到宿舍,唐曉靜摘下挎包,端起茶杯一氣喝了大半杯,長出一口氣,擦了擦嘴邊的水漬,看著孟憲說:“潘曉媛和吳敏怎麼那麼看著你啊。”

大概是因為她聽見了不該聽的吧。孟憲微微一笑,說了句沒什麼,便問:“今天戰況如何?”

“沒戲。”唐曉靜聳聳肩,“雖然對方沒有明說,但我聽得出來,他嫌我在歌舞團工作沒什麼前途。想想也是啊,我連個正式編製都沒有,到現在還屬於借調呢。”

聽得出曉靜話中的苦澀,孟憲安慰她道:“別這麼想,咱們團就一百來個編製,絕大多數都是借調來的,大家都一樣。”

“是啊,這麼說,他可能不是嫌棄我沒編製,大概是我長相普通又沒個好工作吧。”

孟憲覺得難以理解:“長相和家境有這麼重要嗎?”

“也看你的內在,但前提是得先看得上你的外在。第一關都不過,怎麼闖第二關?”

孟憲聽著,居然覺得有些道理。

“你不用愁。”唐曉靜看著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我要長你這樣,就不愁啦。憲憲,咱兩打個商量吧,下回我舅給我介紹對象的時候,把你這長相借我用一用,行不行?”

孟憲被她逗的噗嗤笑了:“好啊,借一次兩塊錢。”

“真便宜!”唐曉靜笑,“憲憲你對我真好!”

兩人玩笑著,不一會兒,就把相親失敗這件事兒拋諸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