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陽是真的有些驚喜。她知道衛明慎為了遵循她的意見已經盡量簡辦了,但能安排成這樣,實在是超出她的想象,都不知道他要頂住多大的壓力。端看衛建平的臉色就知道了,很不習慣這樣不“莊重”的場合。但看到大家都兀自樂在其中,他也不好太掃興。怕自己在場眾人不能盡興,儀式結束後他就回到包間裏去了,跟宴陽的奶奶兩個人沉默對坐。其實奶奶薑杏珍對今天這個場麵也不太理解,但沒關係,反正她的主場在老家。
燕城場結束之後,宴陽高興了。但倆位新人沒來得及休息,稍作休整後,便趕往老家綏陽。
與燕城場不同,綏陽這一場宴陽奶奶請了很多親朋好友來,每個人還專門寫了請柬。要知道,在小西村這種小地方,誰家辦事兒都是隨口一吆喝的事兒,頂多電話或者微信通知一聲,正兒八經寫請柬的,還真沒幾個。打一開始,這場婚禮就彌漫著濃濃的“搞事”氛圍。
請柬是衛明慎親自寫的,專門挑了一個下午,就為了幹這件事。宴陽看到奶奶發過來的邀請名單時立馬調出撥號界麵,要跟她商量減人,被衛明慎給攔住了。
“既是奶奶定好的,咱們照辦就是了。”
“可這也太多啦,很多人跟我家都沒交情,請來幹嗎?”
“請來撐臉麵,這就夠了。”
宴陽:“……”
宴陽覺得不好意思。她很清楚,這場婚禮有擺給外人看的意思。對她來說,這樣做毫無意義。但對奶奶來說,至關重要。就像結婚於她的意義一樣,這樣出風頭的機會在奶奶的生命裏,可能一生也僅有這一次了,所以她想鉚足了勁兒顯擺。
“你呀,有點兒脾氣好不好。”宴陽假裝沒好氣地戳了一下衛先生的額頭。是的,這事兒她不好跟奶奶爭。但衛明慎如果透露出一絲不情願的話,奶奶可能會“收斂”一些。然而,她還不了解衛明慎麼,這人是最不會擺譜,最沒有原則的。在外人麵前勉強裝裝樣子,對於至親的人,心腸硬不起半分來。
因為下雪,一行人趕到小西村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婚禮定在三天後,可以稍作緩衝。
倆人在綏陽的這一場,辦在了距離小西村不遠的一個風景區的山莊裏。當時在選地址的時候頗費心思,本來是想定在綏陽縣城,策劃公司看了一圈酒店,覺得都不太合適。不上檔次在其次,主要是不夠獨特。後來還是方進出的主意,說小西村地處西南,周邊自然風景區甚多,裏麵或許就有合適的可以用來辦婚禮。衛明慎聽了覺得好,將意見轉達給婚禮策劃團隊,經過三天的甄選過後,篩出了現在這山莊——風景優美不說,關鍵是距離小西村很近,隻有四十分鍾的車程,租好大巴,大家吃完酒席後還可以在山莊裏逛逛,玩夠了再回去也來得及。
到了綏陽的第二天,宴陽和衛明慎一起坐車去山莊試菜。試完菜準備在山莊裏逛逛的時候,宴陽看見方進搬了幾個大箱子進來,她走過去一瞧,都是煙。
“你備這麼多煙幹什麼呀?”宴陽有些失笑。
無論是農村還是城市,男人之間見麵相互散根煙,關係就能拉進不少。但——用不著這麼多呀!要知道那天來的男性撐死不超過三十個,他這備的夠幾百號人抽了。且不說,山莊宴會廳內還禁煙——對於這點,宴陽非常感激,因為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開口讓鄉裏鄉親們別抽煙的。
“就是因為不能在廳內抽,所以結束之後,讓他們當做伴手禮拿回去。”方進笑著解釋。
宴陽:“………”
她回頭看衛明慎,說:“衛先生,你是不是太大方了點兒?”以及……送的伴手禮也太接地氣了點兒。
衛明慎剛同經理定下菜單,聞言笑了笑,說:“反正我這麵大旗已經扯出來了,那就怎麼熱鬧怎麼唱吧。”
宴陽:“……噗。”
她在想,這也許是衛明慎此生最高調的時刻了。
兩天後,綏陽場的婚禮如期舉行。
宴陽不到五點就被奶奶從床上挖了起來,接著負責跟妝的化妝師就開始為她折騰造型。一直忙活到九點半,忽然聽見外麵喊:新郎官來啦!
宴陽幾乎是下意識地站起來要往外麵看,被奶奶瞪了一眼後,她放緩了動作,拖著裙角走到床邊。隻見外麵雪後初霽,衛明慎穿著一身齊整挺括的西裝,胸前戴著新郎的領花,微笑著走近院子裏。他手裏拿著幾包煙,一路過來但凡遇著人,他就給人散一根,略低著頭,嘴邊含著笑,那模樣看上去,真的就像頭一次結婚的年輕新郎一樣,認真而青澀。看著他這副樣子,宴陽鼻尖忽然有些發酸。
“新郎官,不要光發煙噻,有沒得糖,給我囡囡嚐一顆嘛!”人群中,一位嬢嬢喊道,眾人都笑了,跟著附和。
“有——方進!”衛明慎回頭喊了一聲,就見一個人貓著腰從外麵跑了進來。
“來了來了,奶糖軟糖硬糖酒心巧克力馬卡龍應有盡有,大家不要搶——”方進話音未落,就被一幫娘子軍包圍住了,狹小的院裏,瞬間又熱鬧了起來。充滿了人氣兒,鮮活,喜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