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兒,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顏亭見顏音眼中含淚,呆呆看著自己,不禁有些擔心。
“三哥……”顏音再也控製不住,把臉埋在顏亭肩上,淚水滾滾而落,“三哥,父皇……父皇駕崩了……”
“父皇?父皇是誰?”顏亭不解。
“是你的爹爹啊,三哥……父皇是你的親爹爹啊……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爹爹……”顏亭皺著眉頭,努力思索了半晌,“爹爹……我好像記得,我很小的時候見過他,他應該是很早就過世了吧?”
“不是啊,三哥,不是的……”顏音拚命搖頭。
“他還活著啊……可他為什麼從來都不來看我?他不喜歡我嗎?還是我做了什麼事惹他生氣了?”顏亭皺著眉頭,很是不解。
聽了這話,顏音大慟,越發哽咽著不能發聲。
顏亭輕輕撫摸著顏音發髻,柔聲安慰,“音兒不哭,音兒不哭……”
過了很久很久,顏亭突然喃喃自語:“爹爹……我想起來了……小時候我生了病,在一個很黑很熱,密不透風的屋子裏,隻有爹爹每天陪著我,他喂我喝蓮子羹,很甜,但是裏麵又有苦苦的蓮心,爹爹說這樣才去火……”
“三哥……”顏音緊緊摟住顏亭肩膀,趴在顏亭背上,淚流滿麵。
“奇怪……明明已經想不起爹爹的樣子了,可是……為什麼心裏這麼難過……”顏亭說著,怔怔地,流下淚來。
一輛車,一行人,疾馳在通向燕京的驛道上。
顏音坐在車上,頻頻挑簾張望,歸心似箭。
這十年來,除了冬三月大雪封山時節,顏音與顏啟昊每月音書不斷。但去年冬天格外冷,今年春天也來得格外晚,算來已經有四個月沒有顏啟昊的消息了。
先帝駕崩,新帝登基,照例總要亂上一陣子,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知道父王會不會被波及?顏音想著,心中總覺得不安。此地離燕京隻有兩天路程了,但離燕京越近,顏音心中的不安就越強烈。
“日月斯照,金後決源!日月斯照,金後決源!”野地裏,一群小兒舉著柳枝嬉鬧,嘴唱歌一般吟著這兩句話。純真的笑容,綻放在他們臉上,他們並不知道這八個字的含義,隻是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流言,便當成時新的詞兒吟詠起來。
他們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顏音是知道的。
第一句說的是繼承了皇位的顏啟晟的六皇子顏亶,和他的孿生弟弟顏京。顏亶登基後,將顏京封為齊王,世襲罔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兩個人,幾乎平起平坐的當朝理政,以至於顏京被高麗使臣戲稱為“站著的皇帝”,市井間便有了“日月同照乾坤”的說法。
顏音想到這裏,不由得又想起了顏亭的那句“山河共享,日月同輝”。那是顏亭的夢想,也是顏亭對自己難以表白的心意,但最終卻被無情的刑杖,打成了血肉模糊的碎片。而另外那一對兄弟,卻順理成章的在一片碎夢之中,圓滿了自己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