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說一語成讖,爹爹……終究還是先於父皇故去了嗎?
顏童半跪在顏音腳邊,輕輕幫顏音摩挲著胸腹,勸道:“三哥!你節哀,當心身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顏音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吐出這幾個字。
“你還記得那彭大夫嗎?他其實是二哥母親失散的弟弟。當年西夏攻占燕京,他被擄去為奴,後來逃了出來,在寧邊學了醫,又想方設法讓咱們府上禮聘了他來。他們姐弟兩個,心心念念就是想害死父王,但十幾年來始終沒有得逞,他姐姐想要二哥害父王,二哥不肯,他便借老四之手,終於奸計得逞……”
“不對!不對!”顏音隻是不敢相信,“二哥都不肯害父王,小四跟他非親非故,怎麼會聽他的,犯下弑父大罪?你們會不會弄錯了?”
顏童咬牙切齒,“我怎麼會弄錯?老四跟我根本就不是一母所生,他的親娘,是南趙的賤婢!皇上當年將原來永平郡王府賜給父王的時候,父王將府中的下人都遣散了,唯有一個小婢是家生子兒,父母也亡故了,當時又生著病,便留了下來。你母親亡故之後,父王便命她看管鶴園……”
“那日父王吃醉了酒,到鶴園中憑吊你母親,那賤婢便穿上你母親的衣服,勾引父王……不想珠胎暗結,懷上了老四。父王當時沒有聲張,隻是安排她在鶴園養胎待產。誰知那賤婢不知進退,以為能住在鶴園便是受寵之兆,待生下老四之後,便逼著父王封她為側妃。為此兩個人起了爭執,父王一怒之下,把她關在園中,把老四交給我母親撫養。”
“那賤婢哭鬧不止,以死相逼,最後竟然在鶴園裏放了一把火。父王大怒,命人杖責了她,她當晚便懸梁自盡了……自此父王將知情的下人遣散,對外隻說老四也是我母親所出,其實我們隻相差七個月而已……”
這一番曲折故事聽得顏音目瞪口呆,似乎一時理不清頭緒,過了半晌才呆呆問道:“那現在鶴園裏麵是個什麼樣子?”
“我後來進去看過,隻有房屋的架子和樹木還完好,屋子裏麵一片焦黑,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顏音想哭,但淚卻像幹涸了似的,一滴也流不出來。娘親沒了,父皇沒了,爹爹也沒了,就連當年自己和大哥二哥灑下過許多歡笑的園子,竟然也早已經不在了……
“不對啊……那彭大夫看著很老啊,看歲數倒像是二哥母親的哥哥,怎麼會是弟弟?還有,他這麼多年在府中做大夫,有的是下手的機會,為什麼一定要讓小四動手?”顏音隻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害死自己父親的人是自己的親兄弟,他寧可父親是被外人害死的,也不能接受血緣相係的兒子殺死了父親。
顏童搖頭,“自你母親去後,父王便一直不相信醫生。他身子強健,平素很少得病,就算有些小病也從不吃藥。彭大夫在外院,根本沒有接觸父王飲食的機會,況且父王在家裏的時間也並不多。自你來後,你說過彭大夫醫術不高,父王便更不信任他,有病也隻管找戴大人,他不借助老四的手,根本沒有機會。”
“說起來,老四也算是他永平郡王家的人,彭大夫算是他主子,後來彭大夫又教他讀書學文,兩個人親得像父子一樣。不知道那彭大夫跟老四說過什麼,對他的身世怎麼添油加醋,總是老四是恨上了父王。而且,那時候父王已經下決心要立二哥為世子了,老四很是熱心權位,便迫不及待動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