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二哥呢?二哥也沒發現他有問題嗎?”
顏童用力搖了搖頭,淚便落了下來,“老四做下這等悖逆人倫的惡事之後,便假傳父王遺命,繼承了益王之位,並將弑父的罪名嫁禍給二哥,將二哥……杖斃了……”
“什麼?!”顏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地站了起來,呆立良久,又頹然坐了下去。“二哥……”太多的噩耗一個接一個洶湧而來,顏音腦子裏一片空白。
淚眼中,顏童的這一身純白魚鱗紋箭袖幻化成了二哥當年的樣子,英姿颯爽,顧盼生威。每個月唯一的一天假,二哥總是要花半天時間,去市井中淘換些新鮮的吃食和玩物,送給圈禁中的自己。二哥總是拿自己當小孩子,自己心中,二哥也始終是青春年少的模樣,從來沒想過十年前一別,竟然是天人永隔……
“你呢?你母親呢?就任由他這樣無法無天,為所欲為?”顏音隻覺得胸中一股氣息憋在那裏,左衝右突,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不知不覺地,話語中便帶了怨氣,像是質問。
顏童卻不以為意,搖頭歎息了一聲:“那時候剛好我外公病篤,母親帶著我回娘家省親去了……”
“那謝德呢?他不也管嗎?他可是二哥的師父啊!”
“謝德拚命護著二哥,和老四的那些打手起了衝突,推搡中跌倒在地,觸動了舊傷,腰椎錯位,如今已經癱瘓,再也站不起來了……”
“義父呢?義父可以去父皇那裏幫父王鳴冤啊!”顏音雙目通紅,雙手緊握,不知不覺間,聲音越來越大。
顏童繼續搖頭,“他們用的毒藥,會讓人喉頭腫起,喘不過氣來,看上去很像是心疾發作的樣子,可巧那天二哥放假回家,和父王起過爭執,他因聽聞大梁失守,想要請纓領兵攻打南趙,父王不允。老四便指責二哥不孝,氣死父王。所以當時沒有人知道父王是被毒死的……父王故世當天,義父便剺麵血淚痛悼,待父王下葬那日,他自剄於墳前,留下遺書,說要為父王殉葬……”
“義父……義父也去了嗎……”顏音雙手掩麵,口中喃喃。
顏音自明白了顏亭對自己,以及自己對顏亭的心意之後,也漸漸明白了安述羽對父王的心意。此時此刻,自然能理解安述羽想要相隨父王於地下的心情,但一個個親人的噩耗接連傳來,顏音已是悲痛欲絕,欲哭無淚。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師父呢?不管他用的是什麼毒,師父都應該能看出來啊。”顏音抓住顏童的手腕,像是溺水的人,緊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顏童垂下頭,低聲說道:“兩年前燕京大疫,戴大人在救治百姓的過程中不幸染病,已經身故了……”
“什麼?!”顏音睜大了眼睛,死死攥緊了顏童的手腕。
“戴大人早已經去世了,父王怕你傷心,一直沒告訴你,現在燕京惠民署,是陸清在主持……”
原來……那些疼愛自己,教導自己的長輩,一個接一個,都已經去了……顏音此時,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全無依仗的孤兒,周遭一片冰寒,找不到半點溫暖。淚,流了下來,竟然也是冷冷的,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模糊的淚眼中,顏童的嘴巴,依然在一張一合的訴說:“這次幸虧謝德留得性命,他察覺到一些蛛絲馬跡,隱忍到我回來,便與我商量對策。也幸虧三哥教導我看過一些識別毒藥、勘驗屍首的書籍,這次都派上了用場。我請得皇命,開棺驗屍,又會同刑部定下巧計,派人假冒父王詐取老四,終於讓他吐露實情,招供畫押……最後,他和彭大夫都被判了斬立決,而我……繼承了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