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會過去的。”
“嗯,我會忘掉的。”
張東升拍了下手,道:“好吧,接下來朝陽你安心生活,耗子和普普我會想辦法給他們弄上戶口,再弄上學籍,重新開始上學,不過需要些時間,恐怕開學時是安排不上了,不過最遲年底我肯定會搞定。”
丁浩哈哈笑著撓頭,很滿意這個結局。
張東升又道:“我們四個人也算某種意義上的同舟共濟了,經曆了這麼多,今天徹底告一段落,中午我買點東西慶祝一下,怎麼樣?”
丁浩連忙道:“好啊,我要吃比薩。”
張東升朝他笑道:“你隻要少玩遊戲,學普普多看看書,以後想吃什麼都沒問題。不過現在,我會變一樣好東西給你們。”
普普努努嘴。“是不是冰箱裏的蛋糕?”
張東升故作驚訝。“你昨天看到我藏進去的吧?”
丁浩笑道:“其實我也知道啦,就是沒說出來。”
朱朝陽看著他們的模樣,也不禁跟著笑。
張東升的“驚喜”被識破,他無奈地搖搖頭,從冰箱裏拿出了一個大蛋糕,掀開泡沫盒,一個放滿巧克力和水果的漂亮蛋糕出現在他們麵前。
丁浩咂著嘴。“叔叔,你太棒了!”
“再來點飲料吧,朝陽不喝碳酸飲料對吧?橙汁呢?你們倆依舊喝可樂?”
“隨便,你快點吧。”丁浩迫不及待地先叉了個草莓放到嘴裏。
張東升笑著搖搖頭,倒了一杯橙汁和兩杯可樂,放到他們各自麵前,他自己倒了杯葡萄酒,用杯底敲了敲桌子,道:“咱們先幹一杯。”
“好啊!”
丁浩一口就喝掉了大半杯冰鎮可樂,普普也喝了三分之一,朱朝陽喝得很慢,喝一口後,手伸到嘴邊,咳嗽一聲,又接著喝,又咳嗽一聲,隨後道:“我去小便。”他又喝進一大口,鼓著腮幫子朝廁所走去。
張東升瞧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的杯子,他那杯也喝了三分之一。
“現在切蛋糕啦,你們想吃哪塊?”
張東升正切著蛋糕,朱朝陽從廁所出來了,他依舊笑著問:“朝陽,你喜歡巧克力還是水果?”
“我昨晚拉肚子了,現在還不敢吃。”
“那好吧,隻能下次補償你了。耗子,這塊先給你。”
丁浩接過蛋糕,吃下幾口後,突然皺起眉。“哎呀,糟糕,看來我也要拉肚子了,我肚子痛。”
普普不屑道:“誰讓你總是吃這麼多這麼快。”
“我痛死了,你還要說我呢。”丁浩瞪了她一眼,可是沒過幾秒,他就痛得更厲害了,他捂著肚子,痛得呀呀叫。
“耗子,耗子!”普普覺得他叫得有點誇張,轉過頭去看時,他竟直接從座位上滑了下去,臉都開始猙獰了。
朱朝陽趕緊和普普一起去扶他。
張東升也連忙跑過去,把他拉到位子上,急聲問:“怎麼了,是不是急性腸胃炎?”
“他怎麼痛得這麼厲害?”普普焦急地弄著已經在抽搐的丁浩,可是這時,她眉頭微微一皺,忍了幾下,隨後,她臉上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張東升道:“肯定是腸胃炎,我去拿藥。”
他轉身裝作去桌子下拿藥,卻拿出了一個遙控器,按了下,門鎖上傳來了“哢嚓”一聲。
這時,朱朝陽朝自己的座位走了幾步,突然也痛苦地叫出聲,隨後摔倒在地,開始呻吟。而丁浩已經隻剩抽搐了。
普普緊跟著滑到了地上,瞪大眼睛,驚慌地看著此時緩緩轉過身,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的張東升,突然想起了朱朝陽爸爸死前的樣子,頓時驚醒,聲音嘶啞地喊著:“你……你要殺了我們!”
張東升沒有回答,隻是漠然地立在原地,看著他們三個從掙紮到抽搐,逐漸一動不動。
等了足足五分鍾,他吐了口氣,冷聲道:“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你們以為到此結束了?你們畢竟是小孩,不懂得一個道理,有些秘密是永遠不能讓別人知道的,那樣永遠睡不了一個好覺。”
他平靜地走上前,翻開丁浩的眼睛,瞳孔已經散了,身體還熱乎乎的。等半夜出去把三個小鬼丟到海裏,今天終於做個了結了。他心下感覺到一陣久違的輕鬆。
他正想去拿袋子裝屍體,突然,卻感覺胸口刺痛一下,他還沒回過神來,又感覺到了一下刺痛,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他本能地低下頭,驚訝地發現,胸口血流如注,血液噴了出來,他回過頭,在他最後的時光裏,看到了手拿匕首的朱朝陽站在他身後。
那把匕首,就是朱朝陽和普普第一次來他家,在桌子下找到,被朱朝陽搶來放書包裏帶走的。滿手是血的朱朝陽愣在原地,看著張東升徹底倒下,四肢逐漸從抽搐變為一動不動,可還是睜著一雙充血的大眼睛,仿佛死不瞑目,一直瞪著他。
過了好一會兒,朱朝陽才回過神來,望著躺在地上的丁浩和普普,最後,他的目光全部集中到普普臉上。
他蹲下身,看著普普的臉,輕輕地叫她:“月普,月普,你醒醒……”
普普沒有回答他。朱朝陽伸出一隻手,慢慢地握住了普普的小手,手心傳來一絲溫度,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暖意。
“月普,你醒醒,我們一起出去,好不好?”他的手抓得更緊,另一隻手伸上前輕輕撩撥她細細的頭發。
“月普,月普,你起來好不好?起來,起來啊……”
突然,淚水在他眼中翻滾,頃刻間,他號啕大哭。
普普始終一動不動,她再也不會動了。
朱朝陽低下頭,在普普的額頭上淺淺地親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親女孩子。
他就這樣痛哭流涕地看著普普,過了好久,才停歇下來。他用力吸了下鼻子,緩緩站起身,眼神迷茫地看著周圍。
他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團紙巾,紙巾黏糊糊的,吸滿了橙汁。他把匕首放在一旁,走到桌前拿起了那瓶橙汁和他的那杯橙汁,進了廁所,將手裏這團吸滿橙汁的紙巾扔進了馬桶,將杯子裏和瓶子裏的橙汁也都倒進了馬桶,衝掉,塑料瓶和空杯子都用水衝了一遍。
接著他返回客廳,把空杯子放回桌上,拿起桌上的那瓶可樂,給空杯子裏倒上了大半杯可樂。然後他從垃圾桶裏撿出被張東升摁成兩截的存儲卡,又拿著空的橙汁瓶,走到了陽台的窗戶口,朝外看了眼,確認下麵沒人後,他把空瓶連同被摁斷的存儲卡一起拋了出去。
他再次回到客廳後,拿出了書包裏藏著的原先那張存儲卡,把它塞回了相機裏。隨後他撿起匕首,走進廁所,打開水龍頭,拿下一塊毛巾,用力搓著匕首,包括匕首的把手,洗了一陣後,他用毛巾裹著匕首,回到了客廳,用匕首從張東升身上沾了些血,又把匕首的把手放進丁浩手裏握了幾下,拿出來後,又在張東升手裏握了握。
他站在原地,緩緩閉上眼睛,咬緊牙齒,用毛巾拿著匕首,在自己的胸口和手臂上劃了幾刀,那幾刀都不深,不過也馬上流出了血,浸紅了薄薄的T恤衫。
做完這些,他把匕首扔到了丁浩的手附近,把毛巾、蛋糕、椅子都推翻在地,地上顯得一片狼藉。他深呼吸一口,跑到了門邊,轉動門鎖,卻發現門打不開。
他看了看,門鎖上比以前多裝了個東西,那東西上有個發光的紅點,他想到剛剛張東升按了什麼東西後,門鎖上傳來“哢嚓”一聲,想必是遙控控製開關的。
他來到桌子旁查看,馬上尋到了桌子下麵的一個遙控器。他伸手去拿遙控器,卻中途停住,思索片刻,沒有去碰遙控器,而是跑到了廚房,爬到窗台上,拉開窗戶,大聲哭吼著呼救:“救命啊,救命啊,殺人了,救命啊!”
75
保安聽到呼救聲,抬頭看到窗戶上趴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小孩,連忙報警。
同時,幾名保安也一齊衝上樓救人,卻發現打不開門,敲門也聽不到裏麵的任何回應。
最後是警察用工具強行把門撬開的,一開門,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客廳裏滿地是血,一片狼藉,血泊中躺著三個人,一個成年人,兩個小孩,三人都已經死了。
隨後他們在廚房找到了那個呼救的孩子,他同樣全身是血,受了好幾處刀傷,不過他沒有死,隻是昏過去了,在眾人的救援下很快蘇醒過來,但神誌不清,嘴裏說著不清不楚沒人能聽懂的話,警察連忙送他去了醫院,同時增派大量警力封鎖現場。
小孩被送到醫院後,醫生檢查了一遍,說這孩子身上是些皮外傷,沒有大礙,除了人受了驚嚇外,其他沒什麼。包紮處理完傷口,暫時留在醫院打消炎針,觀察一下。
今天葉軍正在外頭,接到消息說盛世豪庭發生重大命案,死了三個人,隻活了一個,他感歎今年夏天真是倒了血黴,後來他得知唯一一個生還者是朱朝陽時,再三確認,是朱永平的兒子朱朝陽,他頓時兩眼放光,心中思索一遍,先是朱晶晶,後是朱永平夫婦,接著是今天的三人命案,這三件大事都和朱朝陽連在了一起。
葉軍第一時間趕到醫院,醫院專門開了個獨立病房,裏麵好多警察圍著朱朝陽。
朱朝陽兩眼布滿血絲,滿身汙血,身上多處包著紗布,依舊抽泣著,但眼淚已經幹了,表情木然,全身癱軟倚靠在床頭,身邊一名女警正在一個勁地安慰他,給他擦臉,喂他喝水。
警察們圍在他身邊,都焦急地等他開口說話,因為他是唯一的生還者,隻有他知道發生了什麼。
足足過了半小時,見他情緒逐漸穩定下來,葉軍忙開口問:“你怎麼樣了?我叫人通知了你媽媽,她正從景區趕過來。你現在能說話了嗎?”
朱朝陽張張嘴,試圖發出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開口,一張臉布滿了絕望。“殺人犯……他要殺我們,月普被他殺死了,嗯……被他殺死了……月普,耗子,他們……他們都死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他要殺我們。”
“你們和他什麼關係?他為什麼要殺你們?”
朱朝陽喘著氣,不清不楚地說著:“我們……我們有他殺人的一段視頻,我們知道他殺人了,他……他要殺我們滅口,他下毒殺我們。”
“下毒?”葉軍皺著眉,疑惑道,“他下毒殺你們?”
“他……他下毒,月普和丁浩,都被他毒死了!”
“另兩個孩子,男的叫丁浩,女的叫月普?”
朱朝陽默然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