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離突然後退了一步,口中喃喃道:“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呢?”
他向來是最冷酷無情而且鎮定的人,剛才那夢中場景已經讓他驚駭之極,此刻唐天所說的更是讓他不能相信。
“這枚血玉,可以讓你看到過去的幻像,但是——”唐天仔細觀察著他的神情,意圖從中找到蛛絲馬跡,隨後,他突然取出一枚玉佩,卻是仿佛有血液在玉佩之中流動,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譎。
獨孤離卻已經在最快的時間內鎮定下來,劈手過來,一把奪走,口中冷聲道:“你滿口胡言亂語,我已經聽夠了!我請你來,是讓你履行自己的承諾,不是讓你在這裏發瘋的!”
唐天真的十分好奇獨孤離在夢中看到了什麼,為何會讓他這樣失控,然而他隻是微微一笑,道:“我答應你的事情,我自然會做到。這一次在邊境,我已經向祖父說清楚,以十日為限,他的五十萬大軍會支持你成功奪位。但我的話說在前頭,不管你和雲千鶴究竟有什麼恩怨也好,糾葛也罷,我要她的性命!”
獨孤離冷笑了一聲,道:“我答應你的事,也不會食言。”
唐天微笑,卻見他將那塊血玉收進了懷中,若有似無地提醒道:“鬼巫說過,這血玉隻能使用一次,我剛才已經用過,你便是戴在身上也是無用了。”
獨孤離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聲音中仿佛連最後一絲的情緒波動也被摒棄:“其中玄機,我總有一日是要搞清楚的,但這一切都與你無關。”
唐天勾起了唇畔,那春水一般的眼睛裏閃現一絲冰冷詭譎的光芒,無所謂道:“那麼,希望我們合作順利。”隨後,他向帳外看了一眼,道,“如今時辰已經差不多了,孫將軍應該有消息回來。”
獨孤離走出了帳外,看著遠方的天空,他的心中在激烈地猜測著,那京都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孫重耀到現在沒有任何的信號來,難道他沒能成功進入皇宮?還是中途被人發現?不,除非有人能洞悉孫重耀是他的人……但怎麼可能呢?孫重耀為了雲姬郡主的事情,可是和自己表麵徹底決裂了,並且投入獨孤熵的陣營。
雲千鶴這個人雖然陰險狠毒,但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對於她喜歡,看重的人,總是豁出性命去保護,所以,她表麵上做的若無其事,骨子裏卻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而且她十分聰明,聰明人有個特點,就是喜歡以己度人,她自己為了孫百合不惜一切報仇,當然會以為孫重耀也和她一樣,會為了女兒報仇而投奔獨孤熵。但,她不能夠理解男人建功立業的決心和野心。孫重耀幫助獨孤熵,最多不過是個小小的將軍,可他幫助獨孤離,他卻許了對方異姓王的位置,這是何等的榮耀,試想孫重耀會拒絕嗎?
他不會,哪怕是死,哪怕是背叛自己的女兒和妻子,他也會答應。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獨孤離冷笑。所以,雲千鶴不會發現孫重耀的背叛,更加不會知道他們的計劃,一切都應該進行得很順利。
然而,他一直等到了天際發亮,卻沒有預先約定好的信號燃起——獨孤離陰沉著臉回到大帳之中,唐天冷笑一聲,道:“所謂行軍布陣,最講究有利時機,依照我看,現在孫重耀應當已經被人拿下,但這並沒什麼要緊,你手上還有二十萬兵馬,隻要你下定決心,沒有他的幫助,你也可以拿下皇位。”
獨孤離冷冷望著他,道:“你是要我背上謀反的罪名?”
如果孫重耀成功控製了皇宮,禁軍控製了京都,那一切的輿論就掌握在獨孤離的手中,他完全可以說獨孤熵毒死太後,並且意圖謀殺皇帝,孫重耀率兵保駕,而他的二十萬軍隊正是回去清君側——實際的目的卻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當然,這種事情騙不過真正心中有數的人,但對於他來說,這種粉飾太平十分重要。謀反得來的皇位,怎麼都不會坐得太穩當,所以,他一直在等待孫重耀的消息。名正言順控製京都,就能把一切都牢牢握在手心裏,到時候哪怕是羅國公突然發難,他也有法子對付他。
但現在,若是他貿然舉兵,全天下都會知道,獨孤離圖謀造反,篡奪皇位,而這個罪名,必定跟隨他一生一世,哪怕他做了皇帝也是一樣。
唐天嗤笑一聲:“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開弓沒有回頭箭了,三殿下!”
獨孤離重又坐下,握著茶碗的右手生生箍住一刻之久,等到他的手漸漸展開,茶碗亦隨之分裂為六七片,清茶薄瓷,上麵染著點點血絲。他突然長身而起,冷聲道:“號令三軍,即刻返回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