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李六妮去喂李張氏吃飯,李則年去刷鍋,她去畫畫,小傻子跟屁蟲似的跟著她。
她看了看對方不帶一絲隱晦的眼神就隨他去了,反正他也看不懂她畫的是什麼,她正好還缺個磨墨的人,就他了。
她教了對方怎麼磨墨,對方學的很快,磨的墨又細又勻。
她看著認真磨墨的男人,手指雖然不是很白,但纖長好看,骨節分明,想總不能一直小傻子小傻子的叫吧,就說:“我給你取個名字吧。”
男人大概知道名字的意思,就是一個人的代號,比如說剛剛那小男孩就叫則年,他很想要一個名字。
謝知秋沒管他的想法,邊鋪紙邊自言自語:“既然你被李家救了,那就姓李吧,所謂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你叫李成蹊如何?”
說完看向男人,對方眼睛第一次有了漠然之外的表情,亮晶晶的,像是有小星星。
謝知秋就知道他很喜歡,提筆在紙上寫下了李成蹊三個大字,拿給他看:“你看,這就是你的名字,李成蹊。”
男人把那紙拿過去看,謝知秋一個字一個字的指給他:“李,成,蹊。”
屋子裏的東窗被短木棍支起來,細碎如金的陽光透過窗縫灑在男人身上,照在他冠玉般的臉龐上,濃黑纖細的雙睫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神色,隻能看到形狀姣好的紅唇一張一翕說出那個仿若被賜予的名字:“李,成,蹊。”
李成蹊很開心,他有名字了,以後這三個字就代表他,李成蹊,真好聽。
這是謝知秋第一次聽他說話,聲音醇厚低沉,非常好聽,不禁挑了挑眉毛,老天總是格外厚待美人,外貌精雕細琢就算了,聲音也如此好聽,真是不公平。
“還喜歡嗎?”
聽到問話,李成蹊抬起頭來,破天荒的勾了下唇角。
謝知秋頓覺軒軒若朝霞舉,一室春光,簡直要晃瞎她的鈦合鋁金狗眼。
“喜歡。”
光影交錯中,她聽到這麼兩個字。
“喜歡就好。”
謝知秋低頭鋪紙,如果她的芯子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估計現在已經淪陷在自我臆想出來的愛情裏,但她不是了,所以也僅僅是流於表麵讚歎一下對方的顏值。
現在這麼瘦就已經這麼好看,將來再養胖點,應該會更好看,能每天對著這麼一張臉幹活也是一種享受。
鋪好紙麵下筆時突然福至心靈,對方說話吐字清晰,舉止優雅,完全不是個傻子模樣,該不會不是傻,而是失憶吧。
她抬頭觀察他,眼見他把那張寫有他名字的紙張疊起來小心翼翼揣到懷裏,一個大男人做起這個動作來竟莫名有些可愛,她知道他身體是受過傷的,之前李三姐一直在用自己找的草藥幫他治,但沒治好,腦袋,腦袋暫時看不出什麼明顯的傷痕。
想到這從荷包裏拿出十兩銀子走出去。
“則年。”
“哎,三姐。”這小孩已經完全認她做三姐了。
“去鎮上請個好大夫回來,母親和你成蹊哥都需要看病。”
李則年驚訝的看著謝知秋手裏的銀子,昨天買了那麼多東西,三姐竟然還有銀子,她是怎麼做到的?
“記住,一定要請個好大夫,回來時直接雇個腳程回來就行。”
“則年。”謝知秋看他目光呆滯又叫了一遍。
李則年忙回神,接過銀子,道了聲好來就跑了。
他一路跑一路想,三姐莫不是神仙變的,怎的這麼會生銀子。
但不管怎麼樣,他都是開心的,母親終於有錢看病,他也終於不用再要飯,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麵發展,他真的好開心,越跑越快,一氣跑到了鎮上的百草堂,扶著膝蓋休息了會就走進去。
藥堂各色行人都有,並沒有因為李則年穿的破就不讓他進。
今日坐堂的是位老大夫,眼神清明溫和,望聞問切一套做全了才下定論該抓藥的抓藥,該回去靜養的靜養。
輪到李則年時,他先道了聲老先生好。
老大夫仙風道骨捋了把胡子點點頭。
“我家病號實在起不來床,還請老先生出診一趟。”說完把那十兩銀子放在桌上。
他現在才有點後悔沒找三姐要點碎銀子,這十兩銀子一出手,要是沒法要了,他還怎麼雇腳程。
他這廂正憂心忡忡,聞聽老大夫說:“出診二兩銀子即可,靈安,找錢。”
李則年這才放下心來,內心讚歎真不愧是大藥堂,不昧黑心錢。
而且出診藥堂自備腳程,他正好跟著一塊坐了回來。
“三姐,三姐,大夫我請回來了。”
謝知秋剛畫了幾支修竹和一頂小亭,就聽到院裏傳來李則年的聲音,忙放下畫筆走出去。
她出去後,大夫和他的小廝或者徒弟之類的已經走了進來,她忙拱了下手叫:“老先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