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戰溪門(1 / 3)

午夜時分,凱伊帶著妹妹騎馬過了北方隘口,披著星輝,迎著晚風,沿著五彩河向著小鎮進發。夜裏的星光是那樣燦爛,讓兩旁黝黑的山巒輪廓清晰,線條分明;靜靜流淌的五彩河借走了星空的光輝,宛若地上銀河。

不一會兒,兩人就來到了小鎮外,若是平時,它一定安靜地睡在夜色中了,或許隻有圖書館的燈還仍然亮著,大賢者常常徹夜讀書,但他並不孤獨,因為有滿天的星星陪伴著。可是此時此刻,小鎮麥納斯幾乎亮起了它全部的燈,影影綽綽地映出許多回跑動的忙碌身影,人們推著車、背著大袋大袋的糧食、提著水桶、抱著一捆一捆的兵器、夾著捆在一起的火把……

鎮長迪蘭舉著火把,站在一個路口指揮著眾人協調行動,凱伊一眼就認出了他,便騎馬奔了過去。

“咦?凱伊,阿琪,你們怎麼還在這裏?你們不是跟阿斯特他們…”

“嗯,老爺子,現在先不說這個了,大賢者在哪裏?”

“這我可不能告訴你。”鎮長皺起了眉頭:“天機不可泄露,你還是帶著妹妹回家吧。”

“回家?要是獸人們攻進來可怎麼辦?”

“這個用不著你來操心。”鎮長回答。

“老爺子,幫我照顧一下阿琪。”

“哥哥,你要去哪兒?”女孩兒拽著他的手,眼睛盯著他的臉,那一瞬間,凱伊心裏充滿了不舍,他好像能體會到媽媽的心情了,但是隨後,他又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連媽媽都出去作戰了,更何況我這個年輕力壯的小夥?

“凱伊,你不照顧你的妹妹了?”鎮長責備道。

“這個…拜托您了。”凱伊把妹妹抱下馬。

“哥哥!”女孩兒有些生氣。

“阿琪,這一次真的不一樣…”

女孩兒發脾氣,在他肩上拚命的拍。凱伊等她打完了,轉過身去,翻身上馬,女孩兒就抱著馬腿,迪蘭怕馬傷了她,一把將她拉到身邊來。

“凱伊,你要去哪裏?”他問道

“當然是去溪門。”凱伊說著策馬離開。

“開什麼玩笑,那裏正和敵人膠著呢!”迪蘭對著他的背影喊道。

凱伊仍然自顧自的走,耳邊傳來了阿琪的哭聲,鎮長在一邊勸慰著,女孩兒的哭聲撕扯著凱伊的心,但那也沒辦法,自己已經下了決定。“阿琪,對不起了…老爺子,給你添麻煩了…”他隻有這樣在心裏安慰自己。突然他又想到了:“那個時候媽媽也是這樣的嗎?”

騎馬出了麥納斯鎮,經過五彩胡,凱伊發現湖心的精靈皇後島上麵發出明亮的白光,把整個小島的輪廓輕輕鬆鬆勾勒了出來,他第一次見到小島這個樣子。沒時間流連,策馬奔過五彩湖,沿著湖下遊的杉木河行進,凱伊又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杉木河的水正在慢慢地倒流,越向前,水位越低,到最後整個河床都幹涸了,大大小小的卵石露了出來,體形細小的水生動物在掙紮著跳向小水窪。

下河床走了一段,兩邊的山巒突然向中間收緊,山體越來越陡峭,但高度在慢慢降低,最後變成了一兩百米寬的峽穀,細細的山道像絲帶一樣掛在兩旁峭壁上。又走了三十分鍾,大約是隘口前一兩百米的樣子,河床上突然出現了巨大的花紋,那隻是一幅巨大圖案的一部分,那副巨大的圖案是正圓型,直徑等於河床寬,符文與符號錯綜複雜,它每隔一秒閃爍一次,需要一個人在高處指揮才能夠畫出,不像是一個人能夠完成的。凱伊大概猜得到這是一個魔法陣,別的一無所知。

走出那幅巨大的魔法陣,兵器的交擊聲已經可以傳到凱伊耳朵裏了,向前一看,一道在夜色中微微發光的關隘就出現在凱伊的眼前,那淡淡的光就像月光一樣和藹和祥和,讓人安心,可是傳來的不絕於耳的喊殺聲,卻又那麼讓人惴惴不安。這就是南方隘口——溪門關。溪門關腳踏著杉木河,有七個大小不等的出水閘,最大的一個有五十米的跨度,它的鐵閘可以打開,來洪水時,或是有過往船隻時,那道又大又重的鐵閘往往是開著的。凱伊心急,策馬疾奔過去,漸漸的從鐵閘的縫隙中看到另一邊已經堆了一層厚厚的屍體,上麵插滿了箭,可還有無數的獸人在攢動著。

“他們衝上來了!”關隘上麵傳來這樣的聲音。

“防線被攻破,防線被攻破!”

“我們不可能守得住,他們太強壯了!”

“撤退,必須撤退!”

但突然又傳來一個更響亮的聲音:“誰說防線被攻破?我還在這裏呢!堅守崗位,重列陣線!把他們給我趕下去!”這個聲音凱伊認得,是索思韋爾的。

“中尉,小心!”

接著關隘上麵掉下來一個人,披著鐵質的盔甲,頭盔不曉得飛到哪裏去了,手上還握著劍,撲通一聲,沉沉的摔倒了地上,在那裏痛苦的呻吟著,右肩上麵插著一把飛斧。但他並不孤單,地上隨處可見像他一樣躺倒了的屍體。凱伊跳下馬,跑上前去扶起他,正是索思韋爾,凱伊覺得,他不再是那個隻會用鄉下口音討女人歡心的土老冒了。

“快去幫忙!”索思韋爾指著關隘對凱伊說:“不要管我。”

凱伊小心放下他,沿兩邊石梯跑上關隘,索思韋爾提醒道:“在地上隨便找套盔甲…”

“我不習慣。”

凱伊繼續跑上石梯,上了城牆,隻看見一邊的牆垛上已經搭了一些長梯,不斷有獸人從那上麵爬上關隘,守關的人類士兵三五個圍住一個獸人戰士進攻,也不見占了上風,越來越多的人被斧子劈開了盔甲,立刻掛彩。凱伊便跑向混亂的戰場中,給大夥鼓氣:“想一想你們的爹媽,想一想你們的妻子孩子,要是我們失敗了,他們能扛得住著沾血的大斧子嗎?”

一個獸人舉著斧子衝了過來,凱伊一閃而過,在他背麵猛劈一劍,那獸人撲在地上,立馬斷了氣。接著凱伊殺到了牆垛邊,一路上劈死好幾個獸人,看見了一具長梯,便使勁想把它推dao,但是上麵爬滿了獸人戰士,怎麼也推不動。“誰來幫我一下!快點!”附近幾個步兵跑來,一起使勁,滿滿一梯子獸人跟著梯子沒入關隘下方人海中。

“把所有梯子全部推下去!”凱伊大喊著:“不要讓他們攻上來!”一個獸人見狀衝了過來,讓凱伊一劍削飛了斧子,又一劍捅進了心髒。“神原諒我。”凱伊在心裏祈禱,接著又衝著守關士兵們大喊:“弓箭手趕緊壓製住援兵!城牆上麵的不要管!”

眾人認出了凱伊,這個平時在腰上掛著大劍的年青小夥計,不少人還記得他曾經幫過自己的忙,大家都很喜歡他,便照著他的話做,弓箭手壓製住梯子上正向上爬的獸人,同時一些步兵把梯子推dao。於是城牆上的獸人們就隻減不增。凱伊便以其犀利的身手,一個一個的將獸人劈死。

牆上的獸人被肅清,但是關隘下麵仍是人山人海,他們不斷的嚐試把長梯重新架設在牆垛上麵,弓箭手們似乎忙不過來。

“箭快用完了!”有士兵大叫道。

“我的也是!”此起彼伏。

“不要慌!留住最後幾支箭!”凱伊大叫道:“手頭上沒事做的人,下去搬石頭!”

眾士兵才發現,原來河床已經幹涸了,馬上組織起了一隊傷兵,下河床搬石頭,關上的士兵接過石頭便向下砸,紅的白的立現當場。

“就這樣做,千萬不能讓他們再上牆垛!”

接著有隻手拍了拍凱伊的肩,回頭一看,是索思韋爾,脫了盔甲,肩上纏了繃帶。

“剛剛越俎代庖了…實在是…”凱伊撓撓後腦勺。

“不,”索思韋爾笑笑,擺了擺手:“你做的很不錯,接著做嘛。我這個樣子怕是不能再衝了。”

“那…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凱伊說。

“你試試!”索思韋爾笑笑,使勁按了按他的肩。

“我們還有多少人?”凱伊問。

“能打仗的還有兩百個…”然後他看了看自己道:“不,是一百九十九個。”

“傷亡呢?”

“…原來是一千人。”

“安置在哪裏了?”

索思韋爾指了指下麵:“兵器庫裏。”

“他們不能呆在這裏。”

“目前騰不出人手,哦對了,大賢者給我一個卷軸,說讓我見到五彩湖方向升起的亮光,就帶著所有人到那個傳送魔法陣裏去,並且打開這個卷軸,它能把我們帶到安全的地方。”他說著掏出了那個用上好羊皮紙製成的卷軸,黃黃的紙麵上印著一些奇怪的圖案,綁著一條紫色的錦絲帶。

“傳送魔法陣?”凱伊不解的問道

“喏,就是那邊。”索思韋爾左手指著河床上的那副巨大魔法陣。

“哦,原來是這麼個東西啊!”凱伊想起來了,自己剛剛不就從上麵走過來嗎?

“我們可以讓傷兵集合到那裏,打開這個卷軸。”索思韋爾說。

“嗯,管它是什麼,先用了再說。”

“那也得等打退這一波進攻!搬運傷兵需要人手。”

凱伊點了點頭,接著問:“有多少敵人?”

“你看的出來嗎?”索思韋爾反問。

“我看,差不多一千吧…我說的對不對?”

索思韋爾點點頭:“一開始就這麼多,我們幹掉了他們兩百個都不到,這些傷亡,還是剛剛你來時才給他們造成的。”

凱伊一聽,馬上搬起手邊的石頭,參與到眾戰士們的行列中。獸人們又被砸死了差不多兩百人後,發現這樣不行,全部撤走了,他們隱蔽到河道上的一個彎道後麵,從溪門關上根本看不見,峭壁擋住了視線。

“我的天,他們要是在那個彎道後麵架上拋石機,我們根本射不到!”凱伊對索思韋爾說。

索思韋爾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拿左手抱著頭來回踱步。“我們還是先轉移傷兵吧?”他想了想說。

“嗯。”凱伊點點頭,要是巨石攻來,第一個受到威脅的就是那些傷兵,溪門關裏麵是中空的,用來存放武器跟糧食,石壁很薄。但是他又怕敵人突然攻來,就叫了一個跑得快的士兵,給了他一個信號彈,跟他說:“你去前麵那個彎道偵查一下,要是獸人們攻來,你就拉信號彈。”士兵點點頭,脫了盔甲,就朝那邊跑。凱伊又想了想,說:“等等”士兵停住,凱伊跑了過去,拿過信號彈:“還是我去吧,你們一去怕是回不來了…”

凱伊剛要走,獸人們的戰鼓又重新響了起來,似乎不想給任何人喘息的時間,眾人便又嚴陣以待。很快便看見獸人們從那個彎道跑了出來,而且兵力比上次多得多,加上剛才退下去的那些兵,一共有兩千六百多人。

“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這麼多人?”凱伊長大了嘴,很是吃驚。

“這算什麼?一共有五萬人呢。”索思韋爾提醒他說。

“五萬?我們小鎮是金子做的嗎?能值這麼多兵力?”

“他們大概瘋了。”

“媽的,再瘋也得有個限度!”凱伊歇斯底裏的大叫起來。

獸人們衝到了城牆下麵,又要開始搭長梯,凱伊便帶著眾人扔石頭反擊,接著一排長矛飛來,凱伊拔出大劍將它們擋開,其他士兵們可沒這麼好的身手,有的被長矛紮穿了盔甲,有的讓長矛刺中了盔甲接口處的縫隙,死傷一片。看看獸人戰士們後麵,好幾排巨魔又從背上拔出長矛,再次投擲,關隘上便又倒下一片人。

“這麼下去肯定不行!”有士兵大叫起來。

“誰說不行?”凱伊大聲說:“弓箭手,射死他們!”

關隘上麵射出一排箭矢反擊,射倒了一排巨魔,巨魔們也還擊,射死了很多弓箭手,剩下的弓箭手們再次還擊,射死了幾個巨魔,巨魔們也再次還擊,射死了全部的弓箭手。

“神保佑我們!”凱伊在心裏祈禱,大聲對士兵們說:“前麵一排,揀死人的盔甲,頂在前麵,後麵一排,拿著石頭給我上!”說完自己也搬起石頭,朝關下麵扔。

大約又撐了十幾分鍾,索思韋爾一邊搬運著石頭,一邊清點人數,還剩下大約幾十個士兵,連搬石頭的人都快死光了。這時一架架長梯靠上了牆垛,大量的獸人戰士們開始向上爬,凱伊和身邊的人使勁推下去一架,但是還有很多架,根本忙不過來,要是讓獸人們再次攻上城牆來,一切都完了。“戰鬥到最後一刻。”凱伊對身邊的人說:“為了身後眾多手無寸鐵的人!”

一串清晰渺遠的號角聲在人們耳邊響起來,“是誰?”凱伊問道。

“也許是大賢者承諾過的援軍。”索思韋爾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援軍來了!大賢者承諾過的援軍!”

這個消息在剩下的幾十個士兵嘴裏相互傳遞著,成為他們的激勵源,再加一把勁,在前排士兵以盔甲做盾的掩護下,後排的人把所有梯子都推離了牆垛。

“嗚——嗚——嗚”號角聲又一次響起,清晰且明亮,又傳來馬蹄聲隆隆,地麵上的小石子在震顫,接著大量的騎兵們從河床的彎道那邊騎馬奔了出來,馬蹄踢得碎石四濺。帶隊的是一個穿銀甲的騎士,背上一張大弓,腰上、鞍上掛滿了箭壺,每個箭壺裏裝著滿滿的箭。就見他取下背上大弓,朝獸人們射箭,他抽箭射箭的速度可以和蝴蝶翅膀的速度媲美。

他身後是一匹雪白色的體態優美的馬,白馬馱著穿黑色鬥篷的人,凱伊一眼認出了那是哈納。

哈納左邊是一個騎紅馬的金發大個子,他圍著黑灰色大紅鑲邊的大袍子,能讓人看到的隻有頭部而已;右邊那個家夥把自己整個身子全部包在黑色盔甲裏,騎黑馬,與眾不同之處在於,他手裏拿著一杆近十米長的圓筒形長槍,使他的手臂顯得很不協調,看上去像一杆鐵棍掛在一支繡花針上。

“跟我殺上去!”黑馬騎士大叫道,聲音洪亮賽過大鍾,眾騎兵便跟著他加快了速度,隻見星光在他們盔甲上閃耀,強壯的騎兵們筆直的坐在馬背上,背上緊緊地貼著他們鋒利的騎兵長槍,鞍上掛著長劍,佩劍穩穩地別在左腰。高大的戰馬幾乎全身包著馬甲,而且載著武裝到牙齒的主人,卻仍然健步如飛,馬蹄聲隆隆,震得人耳根發癢。

“準備好!”黑馬騎士下令,眾騎兵紛紛取下背上長槍,端平後向下傾斜約三十度角,衝進了巨魔方陣裏麵,後者基本上沒什麼還手能力,就被這群鐵甲怪物踏平了。接著,騎兵們把目標轉向了正在攻城的獸人步兵們,夾著長槍衝了上來,衝入敵群,殺得獸人們衣甲翻飛,長槍穿入獸人身體後,騎兵們就棄了槍,拔出鞍上的長劍,借著馬力,一劍削飛一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