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孬舅發給我的傳真全文2(2 / 3)

但你心中明白,一切都無可挽回了。家裏早已斷炊,爹的肚裏都餓得咕咕叫,腰裏就剩一根爛草繩,世界上已經沒有鍋讓你刷了。你早幹嗎來著?到了監獄和屠宰場,你明白你的處境、我的厲害和手段了?任你奸似鬼,喝了老爹的洗腳水;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當初你們後現代地搞同性關係、與我花馬掉嘴地談條件、遊行示威、要家園,還與一個不與劉家爭氣的墮落後代小劉兒勾結在一起,現在看,這種勾結在電網密布的監獄和忽起忽落的半個牆壁一樣大小的現代化屠刀麵前,算得了什麼?事到如今,我是再也不會做暖蛇的農夫和暖風中的共和主義嘍。太陽出來了,我該回家睡覺了。他(她)們癱軟在地上,理虧和氣餒地自動變成籠子中可憐的鬆鼠和癩蛤蟆。你提起這籠子,微笑著將他(她)們交給了看守和屠宰工。你還與看守點了一下頭,看著屠宰工將牛的屁股推進了屠殺分解機,幫他關上了機器的後門。

接著又繞到機器的前臉,看著機器分門別類地吐出了他(她)們的胳膊腿、頭、臉、鼻子、胃和豬大腸,你才放心地拍拍手,將手背到身後唱著歌離去。——賢甥,我在巨峰和屁股底下、在他們嘴巴的嘈雜聲中,看書所要尋找的,就是這樣一個將他(她)們引向屠宰場而使他(她)們渾然不覺似乎是去大森林、是去幸福樂園是去他(她)們所尋找的同性關係的理想家園的即一下將他(她)們置於死地而他(她)們還死得不明不白留下我們來後快的策略。這不比你那個空洞的“研究研究”要高明一百倍嗎?你隻是支吾而沒有策略,你隻是躲避而沒有進攻,你隻讓我有招架之功而沒有還手之力,你把我當成了沉默的羔羊,你與這些共謀的同性關係者們,倒是成了監獄的看守和屠宰場的屠宰工。現在一切都不同了,地球被我翻轉過來了,你們的陰謀就要破產了,我就要從書中找到懲治你們、迷惑你們、最後屠殺你們的辦法和策略了。公雞就要啼鳴了,太陽就要出來了,夢想遍地成金的人們,你們再不撤離,馬上就要被劈頭而下的石頭砸成肉餅了。就這樣吧,書和我的智囊班子和小團體。

看著,睜大你的眼睛,我的賢甥,精彩的話語,如山上的清泉,剛剛還覓影無蹤,突然就汩汩流了出來——野寂的山前,汩汩的山泉自天而降,就形成了壯觀的瀑布。我們要的就是這個。生活總在設計之外,好運氣總不在意料之中。我的智囊班子也在高速運轉。後來,當我們聚在一起,各人將各人挫敗同性關係者要家園陰謀的計策寫在手上,最後亮出來比賽高明;有的寫“火”,有的寫“水”,有的寫“建議秘書長找老丈人”,有的幹脆寫“暗殺”、“成立突擊隊”等。等他們都亮完了,我將我的手亮了出來。我的手上不是一個字,也不是兩個字,而是密密麻麻一大片。這就是我在你孬妗巨峰和屁股的壓迫下,在窗裏窗外同性關係者“劈裏啪啦”的嚼咬聲中,讀書讀出來的。當時智囊班子所有的人都愣在了那裏,不知這句話所雲,也不知我運用這句話之所雲。這句話和懲治同性關係者能聯係在一起嗎?別是秘書長被一幫不男不女的人給氣糊塗了,在這裏拿著過去時的一句話開玩笑——那就顯得膚淺了。就好像一個神經病患者站在立交橋上對著橋下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嚴肅地大喊一樣。“我告訴你們……”你要告訴我們什麼?我的智囊班子異口同聲地問:

“秘書長,你給氣糊塗了吧?”

“秘書長,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不理解!”

“這段話豈能治得了同性關係者半根毫毛?”

我看他們真不理解,隻好給他們解釋了一下。他們一聽解釋,都愣在了那裏。接著恍然大悟,異口同聲地大叫:

“高,高,果然是高!”

“這是一藥治百病嘛!”

“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嘛!”

“這樣的高招,我們怎麼就想不出來呢?”

接著就有人故意吹捧了:

“你要也能想出來,不也當秘書長了?”

“秘書長就是跟我們不一樣!”

等等。

這些就不去說他了。現在的問題是,我的智囊班子都沒有想出來,賢甥你能夠想出來嗎?像你小時候我考驗你寫信怎麼對人稱呼一樣,現在我再把我手上的那段話,抄在這份電傳裏,看你能不能理解你孬舅的想法。如果能理解,就證明你在智力上還不是不可救藥;當然它也同時證明你犯錯誤是清醒的,與一幫同性關係者同流合汙是自覺自願,從而對你的處理也應該嚴懲;如果你像我的秘書班子一樣不能理解,就證明你犯錯誤是糊裏糊塗,屬於上當受騙和上錯賊船,當然這時就得定性你的智力是有缺陷的;你到底要哪樣?是保名聲還是保智力,你就仔細思量吧。你神經有些緊張對吧?你心裏有些發慌對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給個媳婦摟著,生個兒子抱著,接著再搞些婚外關係和同性關係,你整天盡做這些好夢了吧?現在也給你點苦頭嚐嚐。證明世界上一切都不是白搞的。世界上沒有白搞的東西。一切都是好吃難消化。信號彈已經劃破了夜空,戰鬥已經打響,考驗你的時候到了,該你為難的時候到了。

這段警句是這樣的:身繡荷花的人,去接受身處糞坑人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警句就是這麼一段警句。寫在手上不算短,寫在電傳上不算長。我先在電傳上放一段音樂,給你二十分鍾思考時間。如果在二十分鍾之內,你把謎底猜了出來,我就給你發一個獎品,接著送你到你該去的地方;如果你猜不出來,我就給你解釋出來,你就是我的傻兒子。從今往後,給你找一個保姆看著,再不拿你當個人看。好了,我不唆了,你聽著音樂想謎底去吧。這下我可輕鬆了。我可以背著手在那裏轉遊,像貓一樣看著老鼠在那裏哆嗦和為難。玩兒你玩兒夠了,然後再吃掉你;你明知是這樣,又不能不讓我玩兒。人生還有這種時刻,人生還能這樣活著,活著真好,人生真好,自殺的人都是傻帽兒。

(在孬舅唆的過程中,電傳上發出“冰涼的小手”和“溫暖的心”兩段意大利美聲和中國廣東花腔女高音。二十分鍾消失得很快,我沒有想出這段警句在這種特定的情況下它所應生長的狀態、散發的氣味及它在同性關係問題上所應延伸出的意義。這是一朵鮮花和牛糞的關係,我把握不住它的根葉;這是一頭大象和鼴鼠的關係,我在規定的時間內摸不遍它的全身。冰涼的小手和溫暖的心,兩種對立的狀態,發生在冬日公園裏情人們之間。這時我倒想起了前兩天我與一個善演妓女的電影女明星在世界森林公園的邂逅。

她聽說我在與影帝瞎鹿合作,寫一個新的嫖客與妓女的本子,她就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個妓女非她莫屬。她撇下一個與她同行的男人,開始在我麵前搔首弄姿;她倒一下子把我當成了大腕。大冬天的夜晚,當時我們就是冰涼的小手和溫暖的心。她水靈靈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梁,細細的腰和長長的腿,一笑露出一排小包牙,我當時怎麼沒有拉塊地毯辦了她呢?我想著來日方長,沒想到好日子馬上就要結束;我剛入貴族圈子,急於得到老貴族們的承認,隻顧得給她炫耀我的滿腹經綸和風流倜儻,回到家想想當時說的一切還十分膚淺,真正有價值的東西一點還沒有說;我隻顧炫耀我的小毛驢,引著她在毛驢身邊四處打量,弄得小毛驢倒有些激動,後來想想這有些喧賓奪主;我做事總是事後明白和事後後悔,行百裏者半九十,到頭來竹籃子打水一場空。我們白白遭遇了一趟。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孬舅,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不是同性關係者,也不是他們的幫凶,我知道我的主意出錯了,但我還不明白你的新主意是如何破壞我的舊主意破壞我的舊世界建立起新世界的。給我一個轉變的過程,我不是一個多麼固執和多麼不可改變的人。非要由舅舅和外甥的關係,變成貓和老鼠的關係嗎?舅舅,你帶我回家。我想念俺姥娘和咱家院子裏的大棗樹。但世界上已經沒有了舅舅,“丁零”一聲脆響,貓給老鼠規定的時間到了。貓又開始說話了。姥娘,你怎麼當初給我生下這麼一個舅舅?)

怎麼樣,沒有想出來吧?我猜你就想不出來。你從小在我身邊長大,我還不知道你的底細?你在我麵前,還充什麼大眼燈?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我現在就把這句話的謎底給揭出來,讓你死也死個明白。能讓你明明白白死,就是舅舅對外甥的情誼了。世上多少冤死鬼,死到臨頭還不知道自己的死因,他們不也死了嗎?人世滄桑,曆史從來都是大而化之,你連個貴族也不是,誰能關心你的死活?一?黃土遮風流,問題是:你生前風流過嗎?你的冤屈是雙重的。你的雙手伸出來,是一片空白。你手上沒有你人生留下的痕跡。既寫不出“水”,也寫不出“火”。當初你在曹丞相身邊是怎麼呆的?你的手還流黃水嗎?它就跟丞相的腳學了個皮毛嗎?當初我們一塊挑兔子去看丞相,你還嘲笑我不是貴族,沒見過大陣勢,現在怎麼樣?一千多年過去,我能像你一樣沒有一點長進嗎?見一個姑娘,先是手,後是背,順著胸膛到大腿。小姐,我給你看一看手相。你一邊看相,一邊摩挲她的小手。哎,冰涼的小手。

看她是否有反應。如果眼裏有反應,事情就有了一分;然後你大膽地又似乎是無意地摸一下她的背,如果她伸手擋住了你,事情也就完了;如果不擋,還有些順從,或者半推半就,事情就有了二分;接著就可以大膽地不失時機地把手放到她的胸膛上……接著就不用我再教你下去了吧。與一個女明星在森林公園裏呆了一晚上還毫無結果,就好像出一段話給你二十分鍾你還猜不出來它的含義一樣,隻能讓人嗤笑而不會對你有絲毫的同情。你對同性關係了解多少?就與他們裹在一起,可憐哪可憐。我這人就這個脾氣,見不得人,一見人就來氣。你就伸出你那空白的手,亮出你那空白的心和空空蕩蕩的舌苔吧。我把懲治你們這幫魚龍混雜的同性關係者的話的謎底給亮出來,看你們如何反應。這句話的謎底是:

給你們家園。

你們一定吃驚吧?你們一定歡呼吧?你們一定認為你們的陰謀得逞了或是你們的鬥爭勝利了吧?廣場上沒得到的,老孬臥室裏得到了。旗幟、口號、裸體舞沒有得到的,巨峰葡萄、大屁股和吃盒飯的咂吧聲得到了。這就是最後的鬥爭嗎?你們驚喜之餘,肯定對自己的勝利還有些懷疑,你們以為自己是在蒼天白日夢中,你們使勁掐自己的大腿,當你們明白自己確實還清醒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勝利就在眼前時,你們中間的好幾個人,都犯了心髒病。接著你們就到了巴西的狂歡節。你們跳起了桑巴舞。我們有了家園。我們再不是無家可歸流浪街頭和廁所的從物質到精神上的放逐者。我們再也不用像狗一樣為尋找結合的場合而四處瘋頭野腦地亂跑;最後又被可惡的人發現,用一根棍子插在我們中間,挑著我們給抬起來。

人們,你們卑鄙不要臉到什麼地步?你們一夜一夜鼓搗,我們管你們了嗎?我們抬你們了嗎?我們還在黑夜的寒風中給你們看門。最後你們又厚顏無恥地抬起了我們,似乎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厚顏無恥的動物。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真理了?現在不同了,我們的旅遊和朝聖有了結果,我們找到了真理,我們得到了解放,我們有了自由。從此我們可以大膽而放浪地生活。這一切都因為:我們有了家園。家園對於一個人是多麼重要。我們有了房子有了地,有了牲口,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我們不用再拉著一條棍子四處討飯。給個老婆摟著,生個孩子抱著。我們不是些多麼各色的人,我們也準備在我們的家園裏,使用你們異性關係的稱呼。我們不準備在皮毛而不是根本、外表而不是內心上故意與你們唱對台戲。是誰使我們當家做主人?是誰使我們從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現在有了家園?我們的解釋是:這裏沒有上帝,也沒有救世主,這是我們自己鬥爭的結果。這是廣場和床、屁股和嘴的咂吧聲的我們自己的勝利。總之,上帝死了。——這就是你們要說的話,對吧?你們要說的話,我都替你們想好了。

接著你們還想說,從今往後,我們還要在自己的家園裏建立自己的法律和製度,建立自己的公路和鐵道,你們的鐵道寬,我們的鐵道就建得窄一些;你們的鐵道窄,我們的鐵道就寬一些;反正我們不跟你們對接。你們的火車,別想開到我們的領地。飛機、衛星、宇宙飛船,也別想越過我們的領空。我們是井水不犯河水,我們與可惡的異性關係告別的時候來到了。世界的徹底革命,就從這裏開始。對吧?——但是,請你們不要高興得過了頭。這場不流血的革命、這場非暴力的戰爭,到底誰勝誰負,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出水才看兩腿泥,笑到最後,才算笑得最好;誰能一出戲唱到天黑呢?誰能一把葛針捋到頭呢?親愛的同性關係者朋友們,你們在自己的陰謀過程中,就沒有發現什麼疑點和漏洞嗎?你們不覺得自己在滿腹韜略、運籌帷幄之中,也有些小小的可愛的天真嗎?你們不知道在自己的陰謀實施的同時,別人也在醞釀更大的更毒的對付你們製服你們的陰謀嗎?你們在編織自己圈套的同時,就沒有想到在你們之外會有更大的圈套在等著你們嗎?

賢甥,你和你的同謀們編織的美夢,就要在孬舅的謎底前破產和滅亡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狡兔三窟,每一個窟窿麵前都給你們挖好了陷阱,你們還能逃到哪裏去呢?你們的對手是誰你們掂量過嗎?我是禮義廉恥秘書長。說起練人、整人、騙人和將人置於死地,中東的戰火我都經曆過,我的經驗不比你們豐富?我從政的曆史說起來可以從三國時候算起。雖然那時殺豬,但當時的曹丞相說,不要小看殺豬,這個行業離政治近。集一千多年的人生鬥爭和周旋經驗——一千多年就得有個一千多年的樣子,我總覺得二杆子脾氣,直來直去總不是好辦法,就好像頭疼醫頭、腳疼醫腳不是好的中醫或西醫一樣。瞎鹿的表演,還要在鏡頭前講一個欲左先右,何況我們?

殺豬殺屁股,看似那裏肥胖,其實並不致命。對付這幫同性關係者呢?你們要家園,我偏不給你們家園,“研究研究”,等雙方頂上牛,我的處境是什麼?就是在你孬妗的屁股和巨峰葡萄下邊喘息。這時要徹底解決衝突,無非兩種辦法:要麼用血腥的手段去鎮壓他們,這手段簡單而實用,但吃的時候好吃,拉的時候不好拉。另一個辦法就是,答應他們的要求,給他們家園。但這等於繳械投降,等於白中別人的圈套失去你的老婆也等於失去你自己那還不如自殺。那麼又不沾血又不自殺的最好的辦法是什麼呢?就是用我的辦法,表麵上答應他們,用草哄著他們走,一哄哄到屠宰場,那時再看著他們無可奈何認賊作父地哭喊吧。說到這裏,你孬舅過去說的口號“不行挖個坑埋了你”,現在看是有些落後了。我答應你們,給你們家園,但是給你們一個什麼家園呢?我再告訴你這段話謎底的謎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