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變了很多。”陶然不過是實話實說,可落在錢步青的耳朵裏,就成了她“舊情難忘”的鐵證。
他便理直氣壯地開始傾訴衷腸,說自己當年完全是被騙了,那個男孩根本不是自己的孩子,“那個騷貨讓人蹬了把老子當冤大頭”;又說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能跟陶然再見麵就是緣分,“我新開了一間私房菜館,然然你幫忙把把關?”
“錢總有話請直說,我真的很忙。”陶然的語氣比自己想的還要不耐,錢步青跟沒聽見一樣,不過話頭終於落到了正事兒上,他希望陶居可以投資他的咖啡品牌,不要被過去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誤會影響。
“錢總放心,我是個生意人,賺錢才是我的第一要務。”
陶然後來才知道錢步青這幾年名下的幾個品牌不是賠錢關門、就是慘淡苦撐,公司的負債率高達180%,這個咖啡品牌是他最後的機會。
不過錢步青到底也沒從陶然這裏拿到這筆救命的風投,品牌BP做得漂亮極了,可財務審核的時候卻被發現了多處明顯造假,南山風投自然轉投了另外一家。
這決定無可厚非,可錢步青卻醉醺醺地跑來找她理論,話裏話外都是陶然的不專業跟刻意針對。
“……你還恨我對不對?你恨我當初拋棄了你……我現在要你總行了吧?”
錢步青當時說著說著竟然開始動手動腳,不過他早已被酒色掏空的身體實在是虛得厲害,陶然沒費太多力氣就掙脫開他,她厭惡地抓了兩張紙巾擦掉脖子上的口水,揉成一團丟在身後,拉開包間的門卻看到齊林站在門外,這才想起他老早就約了自己今天一塊看音樂劇的首演,是他最喜歡的搖滾樂隊參演的。
“……陶然,你別走,我……我話還沒說完呢!”錢步森掙紮著抓著桌子站起來,桌布連帶著餐具被他拉拽到地上,稀裏嘩啦地碎了不少。
“咱們走吧,”陶然跟沒聽見似的,挽上了齊林的手臂,“時間還來得及吧?”
“……啊?”齊林收回落在錢步森身上的視線,“哦,來得及。”
“我說了我話還沒……”
踉蹌的腳步聲、惱怒的喊叫,還有重重落在她肩膀上的右手,都隨著一聲身體撞上硬物的悶響戛然而止。齊林揪著錢步青的衣領把他撞在了門板上,錢步森竭力掙紮卻沒辦法撼動分毫,當即氣急敗壞地罵了起來。
“毛沒長齊的小王八羔子,你他媽是從哪兒蹦出來的?我們兩口子的事兒跟你沒關係!”
“你是錢步青?”陶然對齊林的反應並不意外,她後退半步,好整以暇地看著那兩個男人。
“姐……陶然早就跟你離婚了。現在,我是陶然的男朋友。”
“你是她男朋友?你他媽滿十八了嗎?”錢步青笑容猥瑣,抻長了脖子看向陶然,“陶然,你可夠不要臉的!難怪看不上我呢,原來是找了個能當你兒子的精壯小夥子,在床上把你伺……”
齊林鐵青著臉,一拳狠狠砸在錢步青的臉上,“你胡說什麼呢!”
“咳咳……嫌難聽啊?”錢步青被拽得東搖西晃,他扭頭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這有什麼,掙錢不寒磣,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不過咱們掙點錢就算了,你可別讓她迷昏了頭。她沒跟你說實話吧,她可是隻不能下蛋的母雞,要不然當年你我能一腳蹬了她……”
“有什麼想問的嗎?”陶然換擋的間隙,看了一眼副駕駛位置上格外安靜的齊林,“尤其是關於我不能下……”
齊林驚駭的表情讓陶然笑了起來,“好吧,我不能生孩子這件事兒。”
“說不失望是假的,我還挺喜歡小朋友的,”陶然知道齊林口中的喜歡並不是簡單地陪著小孩子玩上一會兒的那種廉價喜歡,他甚至有個育嬰員職業資格證,“可在生孩子這件事上,我本身並沒有發表意見的權利。生還是不生,都是你才能決定的,生育權屬於你,我尊重你所有的決定。”
陶然看著齊林年輕的側臉,一時間五味雜陳,這跟她預想的完全不一樣,這是她第一次猜錯了齊林的反應。
“生氣了?”齊林像個剛從考場走出來正在對答案的小學生似的,難掩緊張地看著她。
“沒有,隻是挺意外的。”陶然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無法控製地想要知道,自己跟齊林的未來會是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