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位移人,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她一下子全都想起來了,隻要她愛的人平安幸福,就比什麼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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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成穿著西裝襯衫,坐在電腦前,開著攝像頭。
“最後一個問題,當初你為什麼要選擇學醫?如今為什麼要想跳槽呢?”
“嗯,這個問題……”他尷尬地笑了笑。
“不用擔心,我們隻是想了解一下,因為到現在為止我們收到了很多簡曆,可以說這一次疫情顛覆了很多醫生的人生觀和從業觀。”
他垂下眼睛,幾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我還記得非典時候,我是個初中生,那一年我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但是非典太可怕了,每天看電視時報,發病數都在增加,在幼年時期的我看來觸目驚心,烙印在我的心底泛起波濤。後來就有病毒醫務工作者之間傳染,很多一線醫生感染甚至犧牲,那種英雄式的無私和犧牲讓我那個時候下定決心學醫,後來我成為了一名醫學生,我也期待著,躍躍欲試地想要上戰場,揮灑熱血成就自己。”
“但是我真正工作的時候,卻遇到了很多困難,熬著熬著一直一事無成。更讓我難以接受的是,有醫務人員犧牲了,社會暫時停止對醫生的敵視,短暫地歌頌,等疫情過了,人們又開始罵醫生,開始砍醫生。偉大與渺小的身份地位就在一瞬間,我覺得如果用得上我,我還是會當醫生……”他越說越快,越有點語無倫次,“不過現在我還是想換一份工作,量力而行吧,我的意思是,轉行也好或者說是繼續從事臨床也好,一定要清楚自己能幹什麼,能堅持什麼,喜歡什麼……”
我到底在說什麼?我到底要什麼?關了電腦,他捂著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到底,怎麼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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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波拿掉采血針的套子,找到病人的股動脈,針刺入熟悉,對準脈搏的方向,一道鮮紅色的血液湧到針筒裏。“好了好了!收工!”他用酒精棉按在針孔處。
回到辦公室,他打了哈欠,揉了揉酸脹的脖子,懨懨地往自己座位上走去,忽然他愣住了。
“方老師!你來上班了?”劉波衝到他麵前,忙不迭地開口,但是一個深呼吸,憋了一大堆問題想要開口問,還沒開口就被堵了回去。
方南元說:“你5床的病人呢?治療經過和化驗結果都要歸納總結,你PTT做好了嗎?”
什麼玩意?怎麼一上來就催命,他還想多摸幾天魚呢,他歇斯底裏地抓著自己的頭發,坐在位置上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開始瘋狂地敲鍵盤,說道:“別催了別催了,方老師,我正在做!”
忽然他停下來,看著方南元,傻乎乎地笑著喊他:“方老師。”
“說。”
“你一來我就不想上班了,要麼你放我幾天假吧?”
“哦,這樣的啊。”方南元淡淡地說,“以前我有個同事,不想上班,就打氯化鉀,後來院長就讓他永遠放假了,你也試試?”
“嘿嘿,那還是不了。”劉波想了想問,“方老師,你在武漢的時候,有什麼感觸?”
過了好久,久到劉波都疑心他又換上了高冷的姿態根本不想搭理他,方南元慢慢地開口道:“有時候我覺得,繁忙的工作,金錢的壓力,生活的重擔讓我們這些醫生和未來的醫學生走得遠了。不知道走得遠了,還能不能記得希波克拉底誓言,但是還好,經過這一次疫情,我發現很多人還記得,一直堅守,也從未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