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經過數個時辰的奔波後終是來到了一個小城鎮,而吳起肩膀上的傷也奇跡般的在這幾個時辰裏漸漸地不再疼痛。吳起亦也與這叫張籬的漢子談得十分投機,漸漸的張籬也不再以兄弟相稱而改為先生,盡管吳起多次要自己的這個恩人不要這麼稱呼自己,但張籬似乎十分堅持。有一句話那是時刻掛在嘴邊的“吳先生是有知識有學問的人,而張籬隻是個大字也不認識一個的粗漢,怎麼可以和先生以兄弟相稱。再說夫人總是對我們言道,要尊重有學問的人。
吳起亦不得不為之愕然,怎麼說自己骨子裏也還是有那麼一種大將軍的驕傲的。但是曾經位居那高高的廟堂之上的自己是聽夠了阿諛奉承。此刻憑借自己多年來的閱曆是可以判斷出這漢子是發自內心的真誠,多少年了一直活在爾虞我乍中的自己什麼時候聽過這樣真誠的話?是在戰場上為了保護自己而被亂箭射殺的忠誠護衛,還是自己落魄之時田姬那溫柔的聲音?
吳起每每想到這,就不禁熱淚盈眶。既然自己有了重新來過一次的選擇。那麼寧可什麼也沒有也絕不會再辜負田姬的溫柔了!
張籬將頭探入馬車道“吳起先生,夫人已經定好了房間和酒席請先生過去一聚!”
吳起隨口道“知道了,張大哥麻煩你了!”
張籬卻是很歡喜地道“先生肯讓張籬這麼稱呼了啊!恩,先生先請下來吧!”
吳起搖搖頭,本不想如此的。但奈何啊,不過看他開心的樣子自己也就十分開心了。報恩並不需要時刻掛在嘴邊,隻要在心中默默記著就可以了到恩人需要的時候再報答吧!吳起歎了口氣,走下馬車隨這漢子一同走入這小鎮中的一間最好的酒肆。剛剛進門吳起鼻子中就聞到了宋國最有名的九夜釀的香味。想當年自己在楚國之時也是難得一嚐的,這九夜釀製作之法極為特殊需以宋國特有的九夜草做底釀成之後還須埋在地上九夜。晚上埋下,白天取出以吸取地之精華。按照這樣釀出來的美酒也就唯有魏趙兩國宗室密法釀出的晉酒可以與之相比,想不到在這個小鎮居然有人會釀此等美酒。吳起亦心道有富,隻是奇怪的是照理這九夜釀的秘方當是宋公室的。怎麼可能流落到民間?這裏頭定有蹊蹺!
那美麗善良的夫人在這酒肆的一個雅間裏,說是雅間是因為在這小鎮這是最好的房間。吳起在張籬的引導下步入已經擺好了酒菜的房間。
張籬走進去後對吳起道“這位就是我家夫人!”映入吳起眼中的是一個頭戴麵紗的貴夫人,身材秀麗。顯得雍容華貴看上去年齡在三十左右,一身衣著帶有淮嗣十二諸侯所地的特征,而頭上所戴的白花則告訴吳起,這夫人當是喪夫在三年之內的。
吳起忙執禮道謝“吳起山野之人,得蒙夫人大恩相救,苟延此命實感激不盡”
這夫人輕啟朱唇道“先生勿須多禮,妾身亦嚐聽聞古人道,舉手之事人若從之則為大善!看先生談吐不俗他日定有一番作為!”
吳起一聽便知道這貴夫人乃儒家學派的人,說起儒家當年自己也曾在著名的大學者曾申門下學習春秋,後來亦也學孔子編纂過《左傳》記錄曆史,倒也是有點淵源。忙道“夫人過讚了,起竊聞古人言,為善者必善始。起今日得夫人之恩,他日定做湧泉相報。雖死亦無撼!”
夫人聞言,也是一楞這人說話與自己一直在學習的儒家思想倒是頗為切合,當下已是有點好感。但卻又總覺得和正宗的儒家有點不同。那是在骨子裏的不同,一時間卻也說不出到底那裏不同。便道“先生請上座,妾身不過是尊古風而已。先生就勿須多禮了,說不定那天妾還須先生援手。”
吳起也不便在這麼糾纏下去,免得煩瑣。便道“恭敬不如從命,在下隻得發奮幹出一番事業。以待日後報答之用”卻是暗和儒家有為的思想,亦讓這夫人不能再說什麼。
這貴夫人隻好笑道“那妾身就在此敬祝先生早日建功立業,到時候妾身或許還會有求於先生!”
吳起席地而坐道“承蒙夫人看得起,他日若有用得到吳起的地方盡管開口,起定舍命而為!”
此時一直以來坐在這貴夫人左下側的漢子李廿顯然是不希望再這麼恭維下去,道“吳起先生也不要再多言了,先生傷勢可有好轉?”
吳起謝道“蒙大哥掛記,起傷已好得差不多了。還未請教大哥尊諱?”盡管吳起早已知道這漢子的姓氏,但還是很小心的問。以免被人誤解。
李廿倒是個十分豪爽的漢子,舉起手中的酒杯道“鄙人喚做李廿,先生就不要稱呼大哥了。直接叫李廿好聽點!”
吳起道“尊卑怎可亂?大哥比起年長,張大哥也是。莫如我等結為異姓兄弟。今後禍福共當!”
李廿不好意思地和張籬對望一眼,沒有說話。吳起便激道“二位兄長怕是看不起吳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