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周船雨還在思考,采用什麼樣的辦法,讓海寧三位大將,遲兆天、元老範正乾,以及新加盟的史睿楓之間產生內訌。隻要內訌一起來,她這邊就相對輕鬆一點。第二步棋周船雨還沒想好,目前要下的,是她苦心布的第一盤。
“舅舅,唐小姐。”周船雨叫了一聲,將兩個精致的小密碼箱遞給他們。
這是這行的規矩。此行要執行的任務,所需要的資料,還有聯絡方式以及先期報酬,應數裝在密碼箱裏,基本不需要他們再在飯桌上談。今天這頓飯,算是周船雨為二位餞行。
舅舅會意地點點頭,這位性格固執、不善於跟外界打交道的知識分子,麵對行為古怪的周船雨,居然不流露一點驚訝,好像他也是這方麵的能手。他一隻手放箱子上,輕輕摩挲著,另隻手若無其事地拍打著自己膝蓋。周船雨原還擔心,舅舅會刨根問底,甚至會阻止她這麼做。現在看來,她是多慮了,舅舅顯然很支持她。周船雨心裏一陣輕鬆,麵目神情也鬆弛下來。
舅舅將箱子拿到一邊,跟她交底似地說:“舅舅這裏不用你多交代,該怎麼做,舅舅心裏有數。”
“謝謝舅舅。”周船雨心情頓時愉快起來。
唐默也將箱子放一邊。對唐默來說,這簡直是輕車熟路,根本不用多交代什麼。這個時間她倒樂意聽些別的,比如奉水有什麼好玩的,這家五星級酒店老板是不是奉水本地人,男人還是女人。總之,談什麼也行,就是不想談此行的目的。甚至她都想問問,周船雨身邊到底有沒有男人,這樣一位精明能幹、掌舵著一家大公司的美麗女人,私生活應該極其豐富吧?唐默喜歡聽這些,她們這行的人,都喜歡八卦。大約也是工作導致的吧,那份工作既危險且辛苦,所以就要找一些八卦的東西來放鬆自己。
對了,唐默還想知道那個叫史睿楓的香港男人,來之前她做過一些功課,不是為這次工作,而是她跟史睿楓還有另一層關係。如同周船雨要瞞著跟舅舅的關係一樣,唐默也必須把這個瞞著。但心裏,她是一直深藏著這個男人的。
不過她們這行有規矩,不能胡亂打聽雇主對手情況。此次行動是針對海寧的,唐默隻好將話咽回去。
“裏麵我多放了一份資料,是關於海寧CEO史睿楓先生的。”周船雨突然說。
“哦,是嗎?”唐默甚是驚訝。隨後又疑惑,難道周船雨知道她跟史睿楓的關係?仔細盯著周船雨看一會,唐默放下心來。怎麼會呢,有時候連她自己都懷疑,這輩子認識一個叫史睿楓的男人嗎,別人哪能知曉。
舅舅倒是平靜得很,似乎沒聽到這句,飯菜還沒上來,舅舅邊喝茶邊問了一句:“那個許肖彬,我怎麼聽說最近又熱鬧了。”
周船雨猛地一怔。看來消息是準確的,連舅舅這樣從不關心官方事務的人都知道姓許的又熱鬧了,還有誰個不知誰個不曉?但周船雨不想談這個,尤其今天這種環境。
“這種事雨兒從來不關心的,官方的事,哪能輪到我操心,公司都要把我搞得焦頭爛額了。”周船雨故意叫起了苦。
“是嗎?”舅舅隨意應了一聲,但又一點不隨意,這從他眼神就能看出。
舅舅一向認為,周船雨是有能力處理好南洋事務的,因此他才會幫船雨。
周船雨催促上菜。五個服務小姐輪流走進來,不大工夫,菜便布齊。唐默連著發出幾聲細叫,最後一聲大約過於誇張,連忙將自己嘴巴捂住。周船雨權當什麼也沒聽見,平心靜氣說:“簡單點了幾樣,請二位不要客氣。”
“這還簡單啊。”唐默心裏又叫一聲,麵子上卻已平靜下來。這桌菜看似簡單,但無論菜品還是服務小姐上菜的態度,都能顯出不凡。三個人吃飯,有五位小姐服務。而誰都知道,這家五星酒店的服務人員,全是百裏挑一的,不隻是服務水準高,據說學曆也不簡單,幾乎都是從職業學院聘來的,上崗前還要送到上海或香港那邊去培訓一段時間。長相更不用說,身高均在一米七以上,腰圍、胸圍還有臀圍,都是拿著尺子量過的。
唐默有種置身皇宮的幻覺。有錢人就是厲害,能將這樣一頓飯菜稱作隨便,不由得在心裏又對周船雨敬了一分。
吃飯時沒有多說話,周船雨一直客氣地勸菜,讓他們多吃點。舅舅吃得自然而大氣,他是那種能把任何豪華大餐都當家裏便飯一樣吃的人,也就是說,不管你拿多新鮮多出格的方式招待他,也不管你擺的是山珍海味還是宮廷秘菜,對他來說,就一頓飯而已。唐默吃得卻有些緊張,這緊張是隨著服務員一道菜一道菜做出介紹後產生的,她暗暗算了算,他們這頓便飯,要吃掉周船雨不止一個萬。
吃飯中間,唐默故意說了句:“周總果然是大手筆,南洋有了您,應該天下無敵了吧。”
周船雨平靜地看她一眼,輕聲道:“南洋本就無敵,我們隻是生意人,生意人眼裏,隻有賺與虧,沒有其他。”
“高見。”唐默知道周船雨不接她的話茬,也很難從她嘴裏掏出什麼,恭維一句,靜了聲。
時間安排得很緊湊,這邊剛吃完飯,送行的車子便到。二位要搭乘晚上八點四十的飛機,先飛往北京,然後再去英國。周船雨將二位送到門口,握著舅舅的手說:“拜托了,我在這邊等好消息。”舅舅說:“放心吧,一切都會過去的。”
這話說得有點意味,證明舅舅對南洋還有她目前的處境,心裏是清楚的。
清楚就好,做事就怕不清楚。
唐默也說:“等我們凱旋回來。”
周船雨沒顯出應有的開心,依舊保持著冷色調:“半月後我在這裏設宴,給二位洗塵。”
說完這句,她的目光抬了起來,盯住了茫茫的天色。天色陰暗,上麵布著一層霾。
唐默感覺周船雨的手有點兒冰涼。也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女人。她衝自己說。
幾乎同一時間,奉水另一家奢華酒店,南洋總裁周船奉也在接待客人。妹妹周船雨並沒有猜對,周船奉這晚不是跟哪個女人在一起,更不是尋歡作樂。
周船奉哪還有這個心情?兩位不速之客突然造訪了他,跟他談起了一件事。
這件事周船奉原來認為不重要,甚至以為已經過去了,兩位不速之客的到來,突然讓他意識到,這事遠沒有過去,甚至還沒開始呢。他“呀”了一聲,就緊張起來。
他們這晚談的是一個名叫柴亞玲的女人,這個女人半年前引發了一場風暴,這場風暴很可能二次被這個女人燃起。
“得幹掉她!”談到中間,來客中間年長的一位突然惡狠狠地說。
周船奉一驚,手裏杯子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