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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群是被一輛大貨車撞傷的。
蘇群不聽勸阻,背著孟雪再次去鏡湖。跟以前不同,鏡湖那邊再也沒人理他,以前主動跟他提供線索的工友消失了,一周前被除了名。其他人見了他就躲,沒一個敢跟他說話。蘇群自然知道是什麼原因,他沒怪誰,這樣的局麵似乎早就在他預料中。海寧這邊不受歡迎,蘇群又去了南洋工地。結果被保安暴打一頓。保安警告他,再敢在鏡湖出現,見一次打一次。蘇群報警,警察說馬上就到,蘇群等了兩個小時,警察還沒來。蘇群知道警察不會來,決計先回奉水,可是他的車子被紮了胎,四個輪胎全沒了氣,車窗玻璃也被砸碎。蘇群知道對方已經開始報複,但他不會放棄,也沒理由放棄。蘇群往奉水方向走,路上極少車子,有也攔不下,天快要黑了,蘇群打電話讓朋友去接他,電話打出沒五分鍾,一輛滿載著鋼材的大貨失了控般衝向他,蘇群躲閃不及,大貨衝出公路,野獸一般撞向他。
孟雪趕到醫院,好多人已經聚集在那裏,有家人,也有蘇群曾經暗中聯係過的幾位律師。蘇群妻子哭得死去活來,他們的孩子才五歲,蘇群妻子又沒有工作,蘇群出事,等於家裏頂梁柱塌了。孟雪無法安慰蘇群妻子,她在心裏不住地自責,如果不是因為她,蘇群不會出事,這個家不會遭到如此大的打擊。
孟雪能做的,就是緊著想辦法救人,醫生告訴孟雪,蘇群命是保下了,但人再也醒不過來。蘇群成了植物人。
孟雪再也保持不了沉默,從醫院回來,她直接找到海寧總部,衝進遲兆天辦公室。“好狠啊你,真能下得了手。”
遲兆天漠然地看著她,臉上寫滿無辜。
“你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孟雪撲過去,兩隻手瘋狂地在遲兆天身上抓。遲兆天那天居然沒還手。這是結婚以來孟雪第一次衝遲兆天下手,下得既狠又準。遲兆天臉上很快開花,脖子裏也掛了彩。奇怪的是,一向在孟雪麵前既狠又凶的遲兆天,這天破天荒地沒還手,任由孟雪在他身上發怒發威。
等孟雪鬧夠了,遲兆天才說:“你發泄夠了沒,發泄夠了就請回去。”邊說,邊抹臉上血跡。
孟雪下手真重,遲兆天成了五花大臉。“遲兆天你混蛋,你可以打死我可以衝我下黑手,我是你老婆,任由你欺負,你怎麼能殘忍到把他撞成植物人?”
孟雪依然沒完。
遲兆天咬著牙,兩隻拳頭捏得格巴響。半天,他衝孟雪吼:“白癡,腦殘,給我滾。就憑你這腦子,還敢亂闖禍,早晚有一天,我會被你害死。”
後來孟雪才知道,這事真還不是遲兆天做的。事後查明,那輛大貨車是給南洋工地供應建材的,也就是說,製造車禍的不是遲兆天,是周船奉。但交警一口咬定,這是一起交通事故。孟雪跟交警部門交涉多次,但不頂用,她改變不了任何結果。這時候孟雪才發現,自己力量真的小到可怕。
孟雪怒了,世界如果無恥到這個程度,還有什麼正義而言?孟雪不顧一切,開始舉報,同時又請人調查蘇群車禍事件。可她剛走出一步,遲兆天便殺回了家。
這晚遲兆天是來阻止孟雪的,遲兆天一開始話很好,可以想見,遲兆天一定也是遭受到了壓力,不然脾氣不會這麼好。他跟孟雪說,今天我不打你,也不罵你,我跟你好好說。
說就說。孟雪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
遲兆天笑了一聲,一定是笑孟雪不知天有多高。他道:“你要股權,我把股權悉數給了你,你的目的達到了,怎麼還不聽勸,還要惹事。”
“我是惹事麼,這能叫惹事?”孟雪反問。
“不是惹事是什麼,我再三告訴你,這事不是你能捅的。孟雪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你想搞倒我可以,我現在就退出來,海寧全給你,這總行了吧?”孟雪真是沒想到遲兆天會軟到這程度,結果到現在,啥時見過遲兆天軟,他是能吞下整個天的。
“你怎麼了,有人逼你了?”孟雪問遲兆天。
“這事不歸你管,我再問一次,你到底收手不收手?”
“收如何,不收又如何,你能讓蘇群重新站起來麼,你能還回他妻子孩子臉上的笑嗎?”
“不能。”遲兆天說。
“那不就對了。”孟雪又道:“遲兆天你回去吧,這事我做定了,除非他們開車把我也撞了。”
“你以為他們不敢?”
孟雪眼睛一亮,似乎就在等遲兆天這句話。遲兆天剛說完,她便緊問:“他們是誰?”
遲兆天的脾氣沒那麼好了,他最煩別人從他嘴裏套話,孟雪簡直是在羞辱他的智商:“他們是誰跟你沒一點關係,知道了你也無可奈何,我隻要你馬上收手,還有,把材料全部給我,今天就給。”
“材料?”孟雪愕然了。孟雪並不知道,撞傷蘇群後,他們並沒拿到想拿的東西,這才懷疑蘇群把搜集到的證據轉移到了孟雪手裏。
這晚遲兆天最終發怒,還是因材料和證據。遲兆天也認定東西在孟雪手裏,可孟雪真是沒有,她手頭是有一部分,但關鍵性證據,蘇群並沒交給她。遲兆天哪裏肯信,他認定孟雪要跟他對抗到底,才對孟雪大打出手,然後又將家裏砸個稀巴爛。
“我到底該怎麼辦?”講完,孟雪問史睿楓。
孟雪講時,史睿楓心裏一驚一驚。這些事都不是他能想到的,船城在他眼裏是個大敗筆,但船城藏了這麼多黑幕,他還是頭一次聽說。可見,他是多麼的孤陋寡聞。他不知道遲兆天還有多少事瞞著他,更不知道遲兆天這些年,給海寧埋下了多少炸彈。危險啊,他歎。
等孟雪講完,史睿楓走過去,輕輕攬住她的肩。這個時候史睿楓一點也不怪孟雪了,他敬佩孟雪,也很感激孟雪。如果不是孟雪,這些黑幕還有罪惡怕是永遠讓他們埋在鏡湖,世人永遠無法知道。類似的事他聽過不少,知道他們有這個能耐。可是……史睿楓替孟雪的安危擔起憂來。
“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孟雪又問一句。孟雪已經從遲兆天帶給她的恐慌與憤怒中走出,一雙眼睛撲閃著,真心向史睿楓討教。孟雪不想停,但又知道自己力量太小,根本扳不倒這些人。要知道,她現在麵對的根本不是遲兆天,甚至遲兆天目前也是犧牲品。
史睿楓咬著牙,一雙手輕輕在孟雪肩上摩挲,似是要給她力量,可傳遞給的又絕非力量。就這樣僵持一會,史睿楓忽然道:“停下來,馬上停。”
孟雪猛地從她懷裏彈出,吃驚著聲音問:“睿你怎麼也這樣說?”
史睿楓目光深沉地看住孟雪,剛才孟雪的訴說裏,他已聽到一種危險,災難可能隨時降下來,他往前走兩步,再次攬過孟雪:“雪,聽我的,放手吧,這種事你根本管不過來。”
“可蘇群——”孟雪又往後退出一步。
“蘇群歸蘇群,你歸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遲兆天都要妥協都要怕,你又能奈何?”
孟雪承認,史睿楓說的對,她不是不想停,可她……“聽我的,把這事忘了,永遠忘了。我不要你出任何事,知道不,我要你安安全全,好好地活著。”史睿楓說著,突然激動起來,好像災難已經降臨,不由地就摟緊孟雪,一遍遍呼喚著她的名字,邊喚邊說,我要你好好的,要遲遲也好好的。
孟雪起初是沒有什麼回應的,潮起潮落,這晚她經曆太多。可是,慢慢,她就感覺不對勁,心的某個地方,還有身體,開始響應史睿楓。史睿楓一遍遍地強調,要她好好的,孟雪心就濕了,濕成一片。
至於兩人最終怎麼緊擁在一起,窒息了般地不說話,似乎都記不清了。能記清的,隻有幾句話,而且都是呢喃著說了的。孟雪說:“睿,我怕。”史睿楓說:“雪兒不怕,不管怎麼,有我呢。”孟雪又說:“睿,我怕,別丟下我……”史睿楓說:“不怕,我在這裏,不會丟下雪兒的,不會……”
夜已經很晚了,世界安靜得要死。遲兆天和孟雪家裏,兩個影子緊緊偎依著。
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語言,剩下的,隻有喘息,隻有內心一遍遍的呼喚……史睿楓已經清晰地觸摸到孟雪的身體,哦,那樣的柔軟,那樣的光滑,那樣的美。嘴唇,他終於勇敢地把嘴唇湊過去。孟雪要被他“折磨”得醉了,孟雪其實是經不住這樣“折磨”的。一個活在愛情之外的女人,一個久旱的女人,哪能經得住男人這樣的“折磨”啊。
孟雪撐不住了,要死的那種感覺。她呀了一聲,閉上眼,打算把整個夜晚都交給史睿楓,她再也不需要理智,不需要清醒,她要徹徹底底醉一次。
“睿……”她又喚了一聲,大腦隨後就一片空白。
這個夜晚,如果不是史睿楓在關鍵時刻醒過來,怕是要出事的。盡管如此,他們還是出事了。
不是那種事。那種事即將到來時,史睿楓腦子裏一個激靈。先是想到這是遲兆天的家啊,他怎麼能這樣?隨後他把自己惡罵一聲。史睿楓其實是想過這樣一個夜晚的,想完完整整跟孟雪在一起。但絕不是在這裏。
“不!”他叫了一聲,如同棒喝一般,突然醒過神來,一把推開孟雪,張皇至極地說:“對不起,真對不起,我不該這樣。”
一股傷心湧來,身體像是瞬間退潮,孟雪無力地呻吟一聲,癱在了沙發上。
史睿楓是推開了孟雪,可是沒能推開另一雙眼睛。這晚的一切,都被遲兆天看到了。
不是說遲兆天藏在屋子裏,他還沒那麼下作。這晚遲兆天是真的離開了家,但他在家裏留了東西。遲兆天準確地判斷出,這晚史睿楓會來他家,會安慰孟雪,甚至會跟孟雪發生點什麼。他在家裏提前安了攝像頭,秘密記錄了一切。遲兆天有自己的計劃。
孟雪惹了禍,這禍很大,孟雪自以為是,根本想不到後果有多嚴重。遲兆天真是急死了,孟雪已經驚動各方,再不停,蘇群就是她的下場,甚至更慘。
遲兆天雖然對孟雪沒感情,但也不想孟雪出事,這事出不得。遲兆天更怕,孟雪這樣做,會給他帶來災難,巨大的災難。孟雪哪裏能想到,她捅開的絕非一起安全事故,也非幾條人命,而是一張網,巨大的網。
這張網不是哪個人敢輕易捅開的啊。不隻是他,怕是市長許肖彬,也不敢輕易去碰這張網。碰容易,但是碰開後呢?這個世界總是有你想不到的東西,不管我們的想象力多大,也不管我們的見識有多少,事物的本真永遠離我們很遠。
我們看到的,充其量隻是事物的表麵。
都說中國船城是許肖彬的傑作,遲兆天笑了,一個許肖彬,能操縱得了這樣一個項目?遲兆天也是後來才發現,真正操縱中國船城的,另有其人,上麵有人好這個,許肖彬不過是派往前線的一個影子。
史睿楓並不知道自己掉進了一個坑,那個晚上的一切,似乎更加堅定了他的信心。第二天史睿楓便找到遲兆天,他決計跟遲兆天攤牌。在這場愛情爭奪戰中,史睿楓不想消極,他要主動出擊。
“找我有事?”遲兆天笑眯眯地看住史睿楓,臉上是親切加和藹。
“我想跟你談談。”史睿楓說。
“好啊,我也正想找你談談呢。”遲兆天指著板桌前椅子,請史睿楓坐。
史睿楓一屁股坐下,他好像還處在激動中。
遲兆天被他賭氣的樣子逗笑了,真就笑了幾聲,問:“史總想找我談什麼呢?”
史睿楓想也沒想就說:“談孟雪。”
“哦——”遲兆天長長地哦一聲,拿起桌上一份文件,一邊在手裏把玩,一邊裝出思考的樣。
“孟雪。”他說了一聲。
“怎麼,她有問題?”遲兆天身子微微向前傾了傾,這樣他跟史睿楓的距離就更近。
“不是她有問題,是遲總你有問題。”史睿楓身子往後斜了斜,這樣可以保持他跟遲兆天有一定距離。
剛才那種距離讓史睿楓感到很不舒服:“哦,史總是想談我啊,說說,我有什麼問題?”遲兆天原又一屁股坐下,他坐的姿勢很坦然,說話的語氣也很老到。幾乎像是長輩對晚輩,領導對下屬那種。
“是婚姻,你跟孟雪的婚姻。”史睿楓並沒感到遲兆天有什麼變化,他被心中激蕩的那股豪情鼓舞,隻顧著跟遲兆天攤牌,完全忽視了遲兆天肢體和語言傳遞出來的信息。
“史總也懂婚姻啊。”遲兆天慢悠悠說了一聲,離開板桌,在屋子裏踱起步來。
踱著踱著,突然問:“我聽說史總原來也有一場愛情的,轟轟烈烈,是不是?”
史睿楓略一訝異,遲兆天怎麼突然跟他提這個?
但他很快鎮定下來:“我是來跟董事長談孟雪的。”
遲兆天像是沒聽到,繼續著他的話題:“那個女孩叫什麼來著,唐穎,對,就叫唐穎。我曾聽阿姨說,史總都打算要娶她為妻了,怎麼後來沒了下文?”
史睿楓心裏猛地慌了,過去的那場愛情,在他來說是噩夢,是恥辱,也是他人生抹不掉的一個敗筆。史睿楓最怕別人提這個,遲兆天偏偏又提,而且還提到了他母親。母親什麼時候跟遲兆天談過唐穎呢,她怎麼會跟遲兆天談這個?
史睿楓一頭霧水。
“可惜啊。”遲兆天誇張地歎出一聲,又道:“史總所以遲遲不戀愛,不會是對唐小姐還抱著希望吧,如果真是這樣,我倒可以幫忙。前段時間我還見過她來著,越來越漂亮,真是光彩照人,女中豪傑。對了,聽說當年她跟默爾本先生有過一段風流韻事,有意思,真有意思。”
遲兆天停下步子,將自己的背掉給史睿楓,麵對住一排文件櫃。他的口氣既老辣又抒情,而且很投入,就像電影演員在演某個橋段。史睿楓懵了,本來是他要居高臨下審判遲兆天,結果讓人家輕鬆拿過話題,自己反倒變成被審判者。
“我不想談這件事,也不想提她。”他有點理短地說。
遲兆天忽然轉過身,依舊笑看住他:“怎麼,史總也有難以啟齒的事啊?”
“這倒不會。”史睿楓的語氣已經完全跟剛進來時不一樣,那種氣勢讓遲兆天未打先壓,“這是我個人的事,沒必要浪費董事長時間。”
他以為這話回擊得很有水平,不料遲兆天接話就說:“那請史總告訴我,我跟孟雪的事是公事,是隨便可以拿出來讓大家談的?”
“你——?”
“哈哈,我說史總啊,你什麼時候對別人的婚姻有了興趣,這不好,我們不要老是盯著別人,要先把自己的事做好,對不對?再說了,你連婚都沒結,知道啥叫婚姻,還敢跟別人談婚姻?婚姻這東西,很神秘,個中滋味,不是旁觀者能看得清的啊,史總莫不是想做婚姻專家,做專家那也得有條件啊,是不是?
哈哈——”
遲兆天挖苦完,又大笑幾聲,然後拿起桌上那份文件,出去了,將史睿楓一個人丟在那裏。史睿楓感覺被人狠狠甩了幾個耳光,心中激蕩的豪情瞬間沒了,他的拳頭狠狠地砸在桌子上,那是砸向自己的。“真沒用!”他詛咒了一聲自己。
2
往事不堪回首。史睿楓久長地沉浸在那個夜晚不肯醒來,他認為那個夜晚發生在遲兆天家的那一幕,是他此生經曆過的最美最心悸的一幕,跟之前和唐穎的戀愛相比,這一幕更加令他難忘。盡管時至今日,他跟孟雪之間什麼也沒發生,但那晚的擁抱、相吻是那樣的美好,令人心醉。有時候回想起來,史睿楓甚至恨那晚自己的清醒。為什麼要在那樣一個時間突然清醒過來呢?
史睿楓懷疑,後來發生的一切,肯定跟這個有關。孟雪一定是對他失望。
一個在關鍵時刻能停下來,能突然推開懷抱中的女人而讓理性占據上風的男人,雖然可敬但對女人來說真是沒有什麼意思。史睿楓為此懊惱了一年。
自那次之後,孟雪突然消失。她在最短的時間裏解散了自己的審計事務所,處理幹淨跟自己相關的一切業務,史睿楓當時還野心勃勃,計劃再跟遲兆天談一次。他不甘心被遲兆天戲弄,他要重新調整思維,合適的時間內再跟遲兆天攤牌。但這機會一等就是一年多,直到現在,那個話題再也沒有機會跟遲兆天談起。因為孟雪把他所有的希望掐滅了。
但是那個夜晚卻永在,現在想起來,史睿楓仍覺無比清晰。那個夜晚以定格的方式,永遠留在了他的夢裏。但是史睿楓沒想到,那個夜晚竟是他跟孟雪的“最後”。一切都在開始呢,怎麼就突然結束了?孟雪不隻是關閉了公司,她在短期內很快辦妥了和遲遲去新加城定居的所有手續,等史睿楓得知消息時,孟雪已經帶著孩子,離開了這片土地。
史睿楓再找孟雪,就已很難。一年多來,他通過多種方式找她,想見她,哪怕看她一麵,聽她說一句話,但孟雪愣是狠心地掐斷了一切。史睿楓追到新加坡,孟雪竟帶著遲遲去了印度。她跟他玩捉迷藏。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孟雪突然又回來了。她回來了。
史睿楓說不上是興奮還是痛苦,連續幾天,他都處在焦灼不安中,想見孟雪,又怕見孟雪。他不知道孟雪這次來內陸的目的,是為遲兆天奔走,還是?那個本來已經遠去的夜晚,這些天又以非常急劇的方式回到了他生活中。史睿楓不能不想,他已有好幾個夜晚不能安心入睡了,隻要一躺在床上,那個夜晚就跳出來。以非常折磨人的方式侵襲他,誘惑他。她的喘息、細微的呻吟,還有在他懷抱裏發出的陣陣戰栗,攪得他無法安寧。無法安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