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線放出去,貪婪的魚不會不上鉤1(3 / 3)

史睿楓現在才知道,方小兵的發家史跟喬家有關,相比方家的勢力還有背景,似乎喬家更占優勢。方小兵的人脈市場,更多的也是由妻子喬星若幫著建立的。

隻不過他在明處,喬星若在暗處。喬星若一家幾乎全在銀行工作,關係遍布各地,公司管理合同的小宋,她舅舅所在的銀行,大行長跟喬星若的姐夫也就是方小兵連襟曾經是同班同學。類似這樣的關係,還有很多,真是盤根交錯,很難理清。

但有一點很清楚,這是一幫有背景的人,在做著跟背景相關的一些事。

這家叫星辰的公司,是喬星若跟其他四位股東共同創辦的,公司成立至今,重點做一件事:項目買賣。就是他們看著哪個項目有前景,通過各種關係和各種手段先將該項目拿下,然後包裝炒作,再以高出幾倍甚至十幾倍的價格轉手出去。他們不愁找不到下家,因為這裏麵有銀行這個強大的關係。也有拿到後脫不了手的,換別人就是大麻煩,他們一點不愁,因為項目一旦拿到,他們馬上會抵押給銀行,從銀行手中提前套得現金,項目做砸,會有銀行來收攤子。

這次東北他們一口氣吞下十二個礦,結果全部做砸,如法炮製時,被接手者發現貓膩,加之中間環節出了問題,他們鏈上最關鍵的一個人物、一位銀行行長自殺,這才把導火索引燃,隨後又曝出銀行諸多黑洞,十幾億不良貸款被牽出,引起高層關注。怕事態進一步擴大,他們倉皇從東北出逃,兵分多路,一是轉移視線,另外,也是急著找項目,他們要把東北的窟窿補起來。

也就是說,方小兵們現在很急,如果不能馬上找到新的項目,做不了新的交易,東北這根導火索,就會把不該引燃的全部引燃。

史睿楓還查到,方小兵小舅子喬星辰目前困在了澳門。喬星辰嗜賭如命,經常攜帶大筆資金去澳門賭博。這次跟他一道去澳門賭博的,正是小宋舅舅。

兩人在賭場被人做局,輸了據說有一個多億。小宋舅舅自然不敢回來,喬星辰也不敢回來,他姐姐喬星若已經放出話,回來會剁掉他一隻手。

所有這一切,眼下都被人捂著,史睿楓所以期盼方小兵訴諸法律,就是想借這起合同糾紛,將這些事端引出來,曝光。隻要他敢打這場官司,史睿楓就有辦法把一切抖出來。當然,史睿楓料定,方小兵不會這麼傻,他們怎麼能傻到自己揭自己的疤呢,這個疤揭開,可是輕易複合不了的。

那就隻有一個結果,先給高原他們施壓,通過行政手段迫使南洋和海寧就範。如果南洋和海寧拒不接受,他們隻能改弦易轍。當然,方小兵的目的不是為了那紙合同,合同在他們手裏不過一紙空文,他們的目標仍然是項目,說白了就是船城。甭看船城對海寧是個大包袱,到了方小兵們手裏,那就是另一說,把船城包裝成“黃金城”的可能都有。

不過對這些,史睿楓就管不著了,他要解救的是海寧,他也隻能解救海寧。

千萬別說史睿楓自私,這是現實教會他的。在社會的諸多不合理不公正麵前,我們既是受害者,又是參與者。史睿楓忽然想起這句話,有點苦澀地笑了。史睿楓已經做好準備,就等方小兵上門來談。

這個時候母親卻來了電話。

母親史燕萊的電話是晚上九點多打來的,史睿楓剛剛結束跟周船雨的通話。

最近他跟周船雨通話有點勤,總體說是周船雨主動一點。周船雨要麼感謝他幫南洋貸款,渡過了難關。要麼就打著請教的幌子,跟他就船業存在的問題聊上一陣。周船雨還請他吃過兩次飯,第一次他們談的是正事,關於奉水河,周船雨對高原的建議還有想法念念不忘,主動提出兩家是不是聯手成立一個公司,專門去做奉水河的文章?史睿楓說這事可以考慮,但不是現在,必須等船城有個結果後。說這話的時候,其實他心裏早譜好了一支曲,奉水河下一步的開發,不應該由哪一家來唱主角,南洋跟海寧的宿怨,因奉水河而起,當然也該因奉水河而結束。這話他想再藏一藏,藏到什麼時候呢,春暖花開吧。

第二次吃飯,周船雨忽然跟他問起了唐穎。話題是由道歉引起的,周船雨一開始是向他道歉,關於齊鐵石和唐默的英國之行,她那時候的心思與處境,道著道著,突然問:“史總跟她有過怎樣的一段故事呢?”

史睿楓原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甚至有點反感,倒胃口。對他來說,多年前的那場愛已經死去,失敗也好恥辱也罷,一切都過去了。人不能老沉浸在過去,況且他也沒理由沉浸。但是那晚,他回答了。回答的原因不是說他要向周船雨證明什麼,而是……而是他終於懂得,有些事有些人你是回避不了的,有些記憶你是永遠都抹不掉的。與其回避,不如坦然去麵對。傷疤有什麼呢,揭開又有什麼了不起,就算是恥辱,那也是一種經曆!

史睿楓嗬嗬一笑,如實地就將那個故事講給周船雨聽。

“原來這樣啊。”聽完,周船雨說。

“你以為是哪樣?”

“我……”周船雨讓他問得語塞,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怎麼是我以為,好像這事跟我有關聯似的。”

“跟誰也沒關聯,它就一故事。”史睿楓道。

母親來電話的這個晚上,周船雨電話裏再次提起唐穎,她現在也改叫唐默為唐穎了。她說,唐穎已被香港船業協會起訴,原因是涉嫌一起商業泄密,她在給法國一家公司出賣香港船業機密時出了差錯,被人家逮個正著。史睿楓哦了一聲,這事他應該知道的比周船雨早。得悉唐穎跟武家奇聯播盜取海寧大船機密後,史睿楓馬上通過香港那邊關係,讓他們調查唐穎。周船雨這次出事,不能說跟他沒有關係。

他淡淡地回答了周船雨四個字:“咎由自取。”

“是的,咎由自取,每個人都是這樣,你,我,都一樣。”周船雨發起感歎來。周船雨最近特別愛發感歎,尤其跟史睿楓在一起時,她怎麼有那麼多感歎呢?史睿楓怕周船雨沒完沒了,找個話題岔開了。他們在電話裏燙了一陣粥,周船雨忽然心血來潮,要請史睿楓出去吃夜宵。

“我最近發現一個地方,特別有情調,各種小吃,好饞人。”史睿楓一聽不妙,周船雨這是幹嗎啊,找個理由,拒絕了。

電話剛放下,母親就又打了過來。

“你在跟誰聊天呢,半天打不進去?”母親問。

“沒有啊,我一個人在家,哪有什麼人。”史睿楓撒謊。

“睿你不老實,我撥號差不多有半小時,你一直在跟別人講話,說,是不是她?”母親在“她”這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她?”史睿楓心裏一驚,母親難道長著千裏眼,會看到周船雨?“沒有的事,媽媽別亂說。”史睿楓進一步遮掩,雖是一人在家,但他的臉分明紅了。

“睿你騙媽媽,一定是那個女人,媽媽能聞得到她的氣息。”

史睿楓越發驚慌,母親從來不知道他跟周船雨有接觸,怎麼忽然審問起來了呢,難道有人告密?正想著弄清原委,母親又說:“睿你告訴媽媽,她是不是已經去了內陸,你們見過麵了?”這個“她”一出,史睿楓才恍然大悟,母親指的不是周船雨,而是孟雪!

史睿楓心裏陡地一緊,弄半天,母親在審問這個啊。沉吟片刻,史睿楓說:“媽媽是在說孟雪吧?”

“睿你叫她什麼?”母親顯然是被史睿楓對孟雪的稱呼驚訝住了,以前史睿楓從不這樣稱呼。

史睿楓笑笑:“媽媽您怎麼了,不就稱人家名字麼,看把您急的。”

史燕萊那邊忽然沒了聲,過了好長一會,才像是無奈地說:“好吧,既然你樂意這麼叫,媽也不反對,不過睿我問你,你想過沒,她這個時候跑去內陸為了什麼?”

“媽媽,還是別說她了,您最近身體怎麼樣,陸阿姨呢,你們都好吧?”

“睿,我在跟你談正事!”

史燕萊忽然加重了語氣,史睿楓不敢再亂轉移話題了,隻好將孟雪到來的情況告訴母親。史燕萊聽完,平靜地問:“就這些?”

“就這些,人家還沒跟她見麵呢,估計是為她丈夫遲兆天來的。”

“傻兒子,你想得太簡單。媽有種不好的預感,怎麼都感覺她去那邊情況不太妙。”

“什麼妙不妙的,媽媽您還是操心好自己的身體,這邊有我呢。再說這邊是她家,人家可不像您,不愛回來。”

“這麼快就向著對方說話了,不許!”史燕萊這一聲很重。

史睿楓改口道:“哪啊,媽媽您多想了,我不過開句玩笑。”

“但願是開玩笑。”史燕萊明顯話裏有話,史睿楓冷不丁又打出一個戰,他又想起了孟雪離開前那個夜晚。茫茫蒼蒼。

好在母親真不是跟他找碴的,母親接下來說:“媽打這個電話,沒啥別的意思,睿你別緊張。媽算是想通了,遲兆天是遲兆天,她是她,媽以前對她是有意見,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不管怎麼,她丈夫出了事,睿你要對她好一點。人家去了要熱情,有什麼困難,要盡力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