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君儒一見,忙迅速扣住崔得金持槍的手,食指牢牢抵住扳機,不讓他扣下去,低聲道:“她現在是李大當家的人,要是你不分青紅皂白背後開槍,把她打死了,李大當家的會放過你嗎?”
崔得金掙紮道:“我就是豁出這條命,也不能讓一個奸細到我們根據地來摸情況呀!一旦給我們根據地帶來損失,我可擔當不起!”
苗君儒說道:“你想過沒有,齊桂枝隻是失蹤了,並不是死了,如果她是真的,怎麼辦?”
崔得金說道:“我們八路軍有紀律,齊桂枝若是和隊伍失散,肯定會盡快歸隊的。”
苗君儒說道:“她有沒有歸隊,你怎麼知道?再說了,到現在為止,如果她真的是一個奸細,應該找你們八路軍的駐地,不可能和一夥土匪在山裏轉,還要跟著我們去九死一生的地方。凡事都要講證據的,等我們抓到她是奸細的證據,再處理她也不遲!”
崔得金望著齊桂枝的背影,憤憤地收起槍,說道:“苗教授,我聽你的,先留她一條命!”
苗君儒換了一個話題,問道:“你在這裏一年多,就沒想過進皇帝穀?”
崔得金嘿嘿地笑了幾聲,說道:“想過,每一個知道皇帝穀的人,都想進去看一看!沒有六成的把握,我可不敢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我沒來這裏之前,就聽說肖司令手下的遊擊隊長魯大壯,帶了十幾個人進去,到現在都沒出來。我還聽說小鬼子那邊也派了人進去,也沒出來!這一年多的時間,我都在觀察那邊,每當十五月圓之時,穀內就會生起一股黑氣,直衝九天!”
月圓之時有黑氣直衝九天,就證明穀內有異類。當年苗君儒去昭陵旁邊的袁天罡墓中盜取天宇石碑時,就遇到過兩條吸收月之精華的虺蛇,差點喪身蛇口。(此事見拙作——苗君儒考古探險係列之《荒漠寶藏》)
苗君儒說道:“既然這樣,你認為這次進去又能夠出來嗎?”
崔得金有些得意地說道:“其實我一直很想進去,可都沒有機會。昨天我替自己算了一卦,卦象說我遇得貴人相助,出行無恙!”
苗君儒笑道:“可是我這個貴人,卻差點死在你的槍口下。”
崔得金解釋道:“這事不能怪我,前陣子日本人經常派奸細混進根據地探聽情報,肖司令都吃了大虧,上麵命令下來,說遇上可疑分子,就地槍決!”
苗君儒說道:“不弄明白人家的真實身份,就把人殺掉,這也太草菅人命了吧?若不是肖司令及時趕到,我豈不成了冤死鬼了!”
崔得金說道:“上個月平順縣那邊抓了兩個人槍斃了,後來才弄清楚原來是正當的商人。非常時期,那也是沒有辦法的!就當是為抗日做貢獻了,反正人民是不會忘記他們的!”
苗君儒冷笑一聲,沒有說話,那兩個人遇到這樣的事情,也活該他們倒黴,抗日勝利後,除了死者的親人外,有誰會記得他們的名字呢?至於人民忘不忘記之類的屁話,隻是應付社會輿論,欺騙那些沒有文化和思想的人而已。
崔得金突然把聲音壓得很低,神秘兮兮地說道:“苗教授,你可能沒有注意到,這個村子裏沒狗的。我問過他們,他們說從祖上開始,就從來沒有養過狗。我查過,曹操是屬羊的,孫權是屬狗的,從命理上來說,是曹操的克星。曹操生前就不喜歡狗,也不準部下養狗……”
苗君儒其實已經注意到了,整個村子確實沒有一條狗。看來,崔得金在弄清皇帝穀真相方麵,確實下了不少功夫。他淡淡地說道:“你還知道什麼?”
崔得金望著遠處,有些失落地說道:“村裏的人從來不對外人說起祖上的事,我在這裏一年多,費了很大的勁,也沒真正弄清楚他們為什麼生活在這裏!”
苗君儒說道:“村裏有一個叫老半仙的人,你知道吧?”
崔得金的臉上掠過一抹狐疑之色,說道:“一定是醜蛋告訴你的,對不對?老半仙是村裏最有權威的人。”
苗君儒說道:“老半仙的手裏有一本書,你知道是什麼書嗎?”
崔得金說道:“我也聽說老半仙手裏有一本曠世奇書,幾次找他聊,想看看是什麼書,可他就是不答應。他被鬼子殺了之後,我看到他手裏捏的一頁紙,就是從那本書上扯下來的,紙上的內容是六爻八卦。我懷疑那本所謂的曠世奇書,其實是一本算命書,不是被燒,就是被鬼子拿走了,剩下的那頁紙,放在守春的家裏。”
苗君儒問道:“醜蛋沒有上過一天學,卻能寫一手的好字,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崔得金說道:“村裏的男人都識字,可他們識的是過去的字,還得是隸書。同樣的字,宋體就看不懂了。我打聽過,都是老半仙教他們的。”
苗君儒問道:“守根身上分明是刀傷,可守春說他是被狼咬的,他到底去了什麼地方,村裏人說的惡魔,到底是什麼東西?”
崔得金微微笑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苗君儒不再說話,默默一笑,他跑去向李大虎要消炎藥,並沒有看到崔得金。他為守根縫傷口止血,前後時間長達半小時。在這半小時的時間內,崔得金也沒有出現,等到他和李大虎他們去皇帝穀,崔得金才從人群中鑽出來。這麼長時間內,崔得金去了哪裏,做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這個八路軍幹事的身上,和那個齊桂枝一樣,有著別人無法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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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一道山梁,見山梁上有一間破亭子,亭子不大,長寬約四五米,是用方方正正的石頭壘成的,亭子頂上有的地方已經坍塌,但仍可遮風擋雨。
最先走進亭子的村民發出一聲驚呼,崔得金再也顧不得與苗君儒說話,急忙趕上前去。當苗君儒走進亭子時,見地上躺了一具屍首,崔得金蹲在屍首的旁邊,臉色很難看。李大虎和老地耗子站在一旁,那屍首的身上,穿著八路軍的軍服。從屍身僵硬的程度上,死了至少三天。
死者的右手緊緊握著一支盒子槍,槍裏的子彈一顆都沒少。也就是說,當死者意識到危險來臨,想要拔槍抵抗時,就已經遭了毒手。
崔得金對苗君儒說道:“他就是肖司令派來的通訊員,我去見你之前,他就已經回去了,怎麼會死在這裏呢?”
屍體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但是屍體的嘴巴張開,臉上盡是極度恐懼之色,肌肉烏黑腫脹,眼睛大睜著,眼膜充血。
老地耗子慢悠悠地說道:“這毒可厲害,不知道是誰下的。”
苗君儒說道:“他是被嚇死的。”
老地耗子問道:“你怎麼知道他是被嚇死的?”
苗君儒見一個遊擊隊員要去合上死者的眼睛,忙叫道:“不要碰!”
那個遊擊隊員嚇得臉色鐵青,連忙把手縮回來。
苗君儒接著說道:“屍體脖子以下的皮膚都很正常,但臉上卻像是中了劇毒。所以我說他是嚇死,而不是被毒死。”
崔得金說道:“他是和我分開之後才死的,從村子走到這裏,也就半天的時間,大白天的,不可能有什麼怪物出現,怎麼會嚇死呢?”
苗君儒說道:“能夠把人嚇死的,不一定是什麼怪物!”
他起身在亭子裏轉了一圈,見亭子的東南角落裏有一些茅草,茅草上有被人躺過的痕跡。旁邊的地上還有一個土坑,坑內有灰燼。從灰燼的顏色看,絕對不是近幾日燒出來的。
崔得金站起來說道:“他去肖司令那裏,不應該走這條路呀!從山腳那條路繞過去,直接往東北方向走就行!”
苗君儒說道:“他既然死在這裏,肯定有死在這裏的原因。這條路又是通向哪裏的呢?”
崔得金說道:“是村民上山砍柴的山路,通向皇帝穀那邊的。村民們砍柴回來,躺在草堆上休息一下,天冷的時候,還可以在這裏烤火。站在這座亭子的前麵,可以看到山下的幾條路。我以前也經常來這裏,還安插過一個觀察哨。”
苗君儒問道:“那為什麼現在不安插了?”
崔得金看了一眼李大虎他們,說道:“苗教授,這個問題我等下再告訴你!”他接著對那幾個遊擊隊員說:“就在亭子邊上找個地方把他埋了,回頭我告訴肖司令!”
苗君儒沒有再理會崔得金,在亭子裏轉了一圈之後,獨自走了出去。站在門口,他這才注意到兩邊的石柱上刻著一副對聯,是隸書的字體,筆法蒼勁有力,右邊的上聯是:福兮禍兮禍福來兮;左邊的下聯是:人兮鬼兮人鬼去兮。
這上聯倒還有點意境,隻是配上下聯,就顯得不倫不類。看完這副對聯,他突然覺得背脊微微發涼,似乎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他定了一下心神之後,那種恐懼感驀地消失了。
亭子外麵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上,各有一隻大石龜,石龜舉足仰首,嘴巴微微張開,似乎在對天長嘯。
他走過大江南北的許多地方,見過不少奇形怪狀的亭子,像這種亭子外麵有石龜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一般的亭子都有名字,可是門楣上方空空如也,連一塊木板都沒有。
他剛才在裏麵看的時候,見亭子的四周都是石塊,與外麵不同的是,亭子裏麵卻是圓的。圓頂的上方畫著一個巨大的陰陽太極圖,牆壁光滑如鏡。
好奇怪的亭子!
他站在亭子外麵眺目遠望,隻見群山重巒疊嶂,驀然之間,令人禁不住心旌蕩漾起來,一股氣吞山河的雄心壯誌油然而生。
不愧是一處風水寶地,連活人站在這裏都想縱橫天下。
皇帝穀就在山梁的另一邊,可以看見穀口的那座破廟,但山穀內籠罩著一層霧氣,朦朦朧朧的,根本看不清裏麵的景象。